101、您的意思是,讓我來賠償這些‘損失’?
風傾霧一說完,就發現薄易一雙幽深的黑眸沉沉的盯著她。
“……”
她說錯什么了?
安靜了幾秒后。
先哄總是沒錯的。
才剛剛醒來,風傾霧清軟的聲音仍舊有些虛弱,“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要不你再睡一會兒?”
清清和和的聲音,莫名的能撫人心。
薄易眼底的戾氣散了散,但臉上的神色仍舊是冷的,“不用。傷口還疼不疼?”
“不……”
在看見薄易眼底的沉色時,風傾霧瞬間改了口,“有一點。”
“不過看見你就好了很多。”
風傾霧眉眼彎彎。
窗外明亮的晨光泄進來落在她身上,仍然不及她半分耀眼。
“是嗎。”
薄易目光微深,聲音涼薄,“那你以后只看我就行了,也不用換藥,傷口它自己會愈合。”
“……”
哄過了。
風傾霧正想再說兩句挽回什么,臥室的門就被敲了兩聲,接著就被推開了。
“傾傾醒了?”
薄老太太看見已經坐在床上的風傾霧時,瞬間溫和出聲,“傷口怎么樣了,還疼不疼?燁霆也是,下手沒個輕重。”
“老太太,不是很疼了。”
盯著旁邊那道意味不明的視線,風傾霧溫淺的應道。
“哪有不疼的,上次挨那鞭子的人,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個月,更何況你這么柔弱的身子。”
薄老太太看著風傾霧一臉的心疼,“我讓廚房熬了點粥,熬了兩個多小時,我讓人端進來給你嘗嘗。”
“謝謝老太太。”
風傾霧仍舊清清柔柔的音。
她知道薄老太太從不冷不淡的態度,突然對她熱情起來的原因。無非就是她替薄易擋了那一骨鞭。
果然。
薄老太太就佯裝責怪的開口,“你都跟薄易結婚了,該叫我什么了?”
風傾霧下意識的看向了薄易。
在其他人看來,就是風傾霧極度的依賴薄易,連換個稱呼都要征求他的意見。
“你看他干什么。”
薄易還沒說話,薄老太太就先開口了,“他向來沒規沒矩慣了,傾傾你是個乖孩子,可不能跟他學。”
薄易從被找回薄家之后,還從來沒有叫過她一聲奶奶,也算是薄老太太一直以來的遺憾。
風傾霧還是看著薄易。
“……”
這么乖?
“一個稱呼而已。”
薄易淡淡的道,“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說完,風傾霧才朝著薄老太太溫溫淺淺的喊了一聲。
“奶奶。”
“哎,哎,好孩子……”薄老太太連應了好幾聲。看著風傾霧一心依賴薄易,又乖乖聽他話的模樣,越看越喜歡。
薄易身邊,就缺一個一心對他好,而他又剛好不抵觸的人。
一開始,她還不樂意這門婚事。現在看來,還是老頭子目光長遠。
“這是我讓廚房特意給你熬的粥,你嘗嘗。”
薄老太太讓候在門外的傭人,將粥送進來,“醫生昨天跟廚房說了,會給你專門制定一套食譜,都是有助于你背后傷口愈合的。”
“基本上都是一些清淡的飲食,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說著。
薄老太太將從傭人手中接過來的粥,遞到風傾霧的面前,“你先嘗嘗。要是想喝其他的粥也可以給我說,我讓廚房做。”
風傾霧低眸,看著薄老太太手里的小米紅棗粥。
微微頓了頓后。
她才伸手去接,聲音又低又緩,“謝謝奶奶。”
她手上才剛剛一動,眉心就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
下一瞬。
薄老太太手上的那碗粥,就被薄易接了過去。緊接著,薄易就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喂到她唇邊,“吃。”
說一聲疼是會要她的命?
“薄易,我自己……”
風傾霧才一張口,話還沒說完,一小勺粥就被喂進了她口里。
軟爛香甜,粘稠適度,溫甜的口感在舌尖漫延。
在薄易喂過來第二口的時候,風傾霧便沒有再拒絕了。
一旁。
薄老太太遞出去的手,還僵在半空中。頓了一兩秒后,才慢慢的收回來。
她近乎錯愕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從薄易被接回來之后,她大部分的心思和注意力都花在他身上。
手段狠厲,行事兇殘,無所顧忌。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外界拿來形容薄易的這些詞,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知道是不是怨恨薄家當年把他弄丟了。他回來后,根本不親近薄家的任何一個人。
但現在……
薄老太太看著風傾霧的眼神,不由得深了深。
“不要了?”
吃了小半碗之后,見風傾霧就搖頭不再吃了,薄易的目光驀地沉了下來。
他第一次喂人,居然不將整碗粥吃完。
“吃,吃不下了……”
風傾霧看著薄易有些沉的目光,聲音無端的低了幾分。
她平時食量本來就小,再加上背后一直傳來細細密密的疼意。要不是看這碗粥是薄老太太特意讓人熬的,再加上薄易親手喂她,她又沒法拒絕,不然她碰都不會碰。
“把這碗粥吃完。”
薄易聲音淡淡的,但透著幾分沉意。說著,他又舀了一勺粥遞到風傾霧的唇邊。
安靜幾秒后。
風傾霧眼睫顫了顫。隨后張了張口,很溫順的就吃下了。
“行了。”
聽到薄易的聲音后,薄老太太才拉回自己的思緒。
看見薄易“逼著”風傾霧喝粥的后,薄老太太直接就將他手里的那碗粥端了過來,“我看吃了也有小半碗了,傾傾不愿意吃就不吃了。”
“她背后還有傷,現在肯定沒什么食欲,你硬逼著她吃什么。”
薄易目光極沉的看了她一眼。
頓了頓。
薄老太太又極為自然的補了一句,“廚房里還有很多,不會浪費。”
薄易被弄丟的那些年,應該沒吃過一頓飽飯,所以潛意識的不準浪費。
說完。
薄老太太也沒再去看薄易臉上的表情,而是徑直看向了靠在床頭上的風傾霧。
她聲音也跟著溫和了很多,“醫生說你最近都需要臥床休息,這段時間,就暫時不要下床了。”
“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或者不方便的,就直接給長寧和其他傭人說。你就只管好好養傷,知道嗎?”
“知道了,奶奶。”
風傾霧柔柔和和的應道。
薄老太太看著她一臉乖巧的模樣,也笑了笑,“我最近給你定了幾套首飾,過幾天讓人送到你這里來。你要是看上了什么,也可以給我說。”
說完。
薄老太太轉頭看向薄易,笑意微收,語重心長的道。
“傾傾最近在薄家養傷,你要是沒什么事情的話,就回來多陪陪她,最好能夠在薄家住下。”
“傅家那邊,有你爺爺和父親處理,你暫時就不要管了。”
她怕薄易插手,只會將事情越弄越亂。
薄老太太又囑托了幾句讓風傾霧好好養傷的話,才離開。
……
薄老太太離開后。
偌大的臥室內,就忽地寂靜了下來。
風傾霧抬眼,看著臉上沒什么表情的薄易。就在她不想喝剩下的那大半碗粥之后,他周身的氣息明顯淡了很多。
薄易如今的身份地位,應該是不喜有人逆他的。
安靜幾秒后。
風傾霧微微傾身,伸手環住薄易的脖頸,溫溫柔柔的聲音,“對不起。”
“剛剛其實是我背后的傷口有點疼,有一點受不了了,所以才不想吃了。”
“以后你喂我的,我都吃完,好不好?”
薄易黑眸看著她,沒說話。
就在風傾霧想著還要怎么哄薄易的時候,就聽見他低低沉沉的聲音落了下來。
“叫我的名字。”
“嗯?”
風傾霧抬頭,疑惑的看向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叫。”
薄易再一次道。
“薄易。”
溫溫柔柔的聲音,像清風拂過雪霧。
薄易低頭盯著她那張漂亮的臉蛋,明澈的眼眸仿佛在清泉里浸過。周身從小被萬千寵愛和滔天富貴滋養出的痕跡猶在。
他伸手覆住她的眼,低首親了親她的唇。
但不過兩秒,薄易落下一句話后便離開了。
“好好養傷。”
……
直到薄易離開好長一段時間以后。
趴在床上的風傾霧還是不能理解,薄易走之前讓她叫他名字的舉動,是什么意思。
陰晴不定,心思難猜,就跟古時候的暴君一樣。
風傾霧默默的想。
風傾霧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之后,才能勉強下床。差不多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她背后的傷口才開始慢慢結痂。
這還得益于薄家用最名貴的藥材和最頂級的滋補食物養著。
薄易還是跟之前一樣,并沒有天天都在薄家。
但是每一次醫生給風傾霧換藥的時候,薄易都在一旁盯著。
嚇得醫生每次換藥的動作,都輕得不能再輕。就害怕風傾霧疼得一個蹙眉,他就會受到一道鋒銳冷冽的眼神。
薄老太太會時不時的來看看風傾霧,順便給她帶一些甜點。
在風傾霧傷口慢慢愈合的時候,薄家主派人來請她去書房一趟。
“……傾傾,要不,我先去告訴薄老太太一聲?”
一旁的長寧在聽見薄家主要單獨見風傾霧一面的時候,不由得忐忑出聲。
薄家主的那一骨鞭還歷歷在目,她怕薄家主又會對風傾霧做什么。依照薄老太太這段時間的態度來看,她應該會護著風傾霧。
“不用告訴老太太。”
風傾霧溫聲道,“家主估計就是找我問幾句話,不會對我做什么。”
畢竟。
算起來,傅家那件事情,也是因她而起。
在長寧的幫助下,風傾霧還是換了一件淺色的長裙,至腳踝。
她看著化妝鏡里的自己,明明傷口在慢慢愈合。她的一日三餐也是營養師專門配的。但她臉上還是沒有半分的血色,甚至還廋了一圈。
“我聽老太太說,過幾天還準備請個專家給你看下身體。”
長寧站在風傾霧身后替她梳著發,順著風傾霧的目光也朝鏡子里的她看了過去。
“看看你是不是體質特殊,不然怎么還會有人越吃越瘦的。”
“就跟元氣大傷一樣,怎么養也養不回來。”
長寧又站在風傾霧的身側,偏頭看了看她的臉,嘆了一聲道。
聞聲。
風傾霧笑了笑,站起來,摸了摸長寧的頭,“好了,我該走了。”
“我跟你一起。”
長寧立刻應道。
“不用。”
“就在薄家,又不會出什么事。”風傾霧拒絕了。
……
在傭人的帶領下,風傾霧來到了薄家主的書房外面。
“少夫人,家主在里面等您。”
將她帶到這里的傭人,謹聲說完,便退后一步轉身離開了。
在門口站了幾秒鐘之后。
風傾霧才抬手,敲了敲門。
“進。”
薄燁霆低沉渾厚的聲音傳來。
風傾霧推門進去,滿室嚴厲肅穆的氣息鋪面而來。
薄家主薄燁霆坐在辦公桌后面,看見風傾霧來時頭也沒抬,開門見山的問道。
“先是去梵御當設計師,幾天后又被調去傅氏集團當傅斯瑾的秘書,然后又被分配去協助傅家二少爺。”
“而你能夠進傅氏,也是因為有傅家二少爺的授意。”
薄家主的聲音渾厚沉冽。
也是這個時候。
薄家主才抬眼,目光銳利的看向站在辦公桌前的風傾霧,“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你就沒看出那傅家二公子的意思?”
果然。
興師問罪的。
風傾霧眉眼微斂,沒去看周身氣場強大凜冽的薄家主,波瀾不驚的道,“我只是想好好做事的。”
“包括那日去玫瑰莊園,傅二少也只是說去簽合同。”
頓了頓。
風傾霧抬眼,徑直對上薄家主的目光,聲音平靜。
“在去之前,我還打電話向傅總確認過一遍,您可以查通話記錄。”
言外之意,對于傅二少要去玫瑰莊園干什么,她不知情。
“這么說,你還是無辜的?”
薄家主沉下聲。
風傾霧沒應了。
要是薄家主覺得她是無辜的,今天又不會將她單獨叫到這里來了。
“在嫁進薄家之前,你也是寧城名門之首唯一的女兒。有關帝都五大家族之間的一些傳聞,你也應該聽家里長輩提起過。”
薄家主眼神沉沉的看著風傾霧,語調渾厚沉冽。
“薄易因為你傷了傅家二公子,因此造成薄、傅兩家不合。甚至更嚴重,其他三大家族也會因為這件事情,對薄家有隔閡,漸漸疏遠。”
“而這對薄家造成的損失,幾乎不可估量。”
話音落。
安靜幾秒后。
風傾霧平靜淡然的聲音才響起。
“所以,傅家要的補償是什么?”
傅二少被廢已經是事實。但因薄家是五大家族之首,幾乎掌控著H國近三分之二的經濟。傅家要是還想長遠發展,明面上就不可能跟薄家撕破臉。
但傅家又確實咽不下這口氣,就只能朝薄家索要巨額賠償。
至于這個巨額賠償,就要看傅家提的要求是什么。
“風家的人果然干脆利落,直截了當。”
薄家主面容冷峻,沉沉的道,“一開始,傅家的人確實是指名道姓的要你。但依照你現在的身份,將你給了他們就是在打薄家的臉。這種事情薄家絕對不會允許。”
跟風傾霧無關,只是跟她現在薄家少夫人的身份有關。
沒有絲毫停歇,薄家主繼續道。
“僵持不下后,前不久,傅家才有了松口的跡象。”
風傾霧站在那里,如畫的眉眼平靜。
薄家主前面說的,不過是鋪墊而已,下面才是重點。
“他們要什么?”
風傾霧順著問道。
“一百億,加銀海證券30%的股份。”
薄家主嗓音沉沉,一字一字的道。
頓了頓。
似乎是覺得風傾霧不太了解,薄家主又補了一句,“銀海證券,薄氏旗下最核心的證券公司。”
薄氏集團掌握著H國近三分之二的經濟命脈。旗下產業巨頭不計其數,地產、航空、海運、鋼鐵,能源、計算機、金融等等。
其中金融下的證券行業中,銀海證券又是最核心的一個公司。
銀海證券30%的股份,僅僅只是一個季度的利益,就不止百億。
顯然,股份才是傅家要的重點。
“您的意思是,讓我來賠償這些‘損失’?”
風傾霧眼眸微動,近乎不可置信的問出了這句話。
“你能嗎?”
薄家主淡淡的反問道。
“……”
當然不能。
她要是能夠憑自己賺到那么多的話,當初又不會嫁入薄家了。
“給你折半。兩個月,賺夠50億加拿回銀海證券15%的股份。”
“不可能。”
風傾霧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傅家人已經拿到手里的股份,就算是腦袋有問題也不可能還回來。”
“在給你銀海證券剩余所有股份,和所有資源操控權限的前提下。”
聞言,薄家主神色依舊冷峻,但看向風傾霧的目光深了深,然后沉聲加碼。
【在給你銀海證券剩余所有股份,和所有資源操控權限的前提下。】
在腦海里至少過了兩遍之后,風傾霧的心底才震了震。
靜寂半晌后。
風傾霧漂亮如畫的眉眼,仍舊是波瀾不驚。
她抬眼徑直對上薄家主的視線,眼底鋪著沉靜,“您確定,是在操控剩余所有股份,以及可支配所有資源的前提下?”
若是有足夠多的資本。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能夠撼動整個金融市場的操盤手也不是沒有。
“確定。”
薄家主給了風傾霧肯定答案。
安靜幾秒后。
“所有這一切的前提條件,是什么?”
風傾霧問。
上位者都有敏感多疑的性格,更何況是薄家的掌權人薄燁霆。
不管什么時候,她姓風,對于薄家人來說,始終都只是外人。薄燁霆不可能讓她動屬于薄家的東西。
聞聲。
薄家主深邃的目光變得銳利,不著痕跡的掠過幾分意味不明的情緒,隨即淡淡的落下兩個字。
“薄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