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枝委屈地不行，立刻向郭蘭解釋。

　　“我沒有！”

　　“他衣服都濕了，我才給他扒了。”

　　“我沒有看，我是讓小弟給他扒的。”

　　“娘你相信我！”

　　郭蘭還沒開口，方老太已經罵了過來。

　　“這還不叫不檢點？”

　　“換了明桂和明蘭哪一個都做不出你這種齷齪的事？”

　　“你竟還不知悔改？還敢跟我頂嘴！”

　　“依照祖法，你這是要沉塘的！”

　　方老太手里的鞭子“啪——”的一聲抽在桌子上。

　　郭蘭聽見沉塘二字連忙認錯。

　　“娘，這事確實怪我。”

　　“是我沒教好。”

　　“明枝她年紀還小，不懂這事的嚴重性。”

　　“再說，沉塘可是大事！”

　　“您這話要是傳出去了，怎么說也不好聽不是？”

　　“明枝我來教育，我抽她、打她，讓她長記性。”

　　“您就看在她年少無知的份上，饒了她這次吧。”

　　方老太態度依舊堅定。

　　“我方家家風向來端正，豈能因為她壞了規矩！”

　　“這事要傳出去，讓別人怎么看我方家？”

　　“讓明桂明蘭日后怎么嫁？”

　　“以后讓別人怎么看我方家的孫女？”

　　郭蘭跪了陪著方明枝跪了一夜，也沒勸動方老太。

　　*

　　次日。

　　方老太果然請來了家中一眾族長，要將方明枝沉塘。

　　方明枝生得漂亮。

　　尤其是一雙眼睛特別亮，看人的時候，總讓人覺得特別喜歡。

　　她也是個勤快的。

　　平日里干完農活回家路過趙錫家時，還會給餓得發慌的小團子悄悄塞些瓜果。

　　小團子也是一直把方明枝當親姐姐來看待的。

　　“娘親，明枝姐姐好可憐啊。”

　　此刻小團子眨巴著眼，滿眼的心疼。

　　謝南梔摸了摸小團子的頭，原本準備離開的腳步頓住了。

　　她曾在心底多次告訴自己別管。

　　她才跟趙錫以一種十分極端的方式離婚，趙錫和李氏定會想辦法找到她。

　　張鐵生是個流氓痞子，如果不抓緊時間離開四方村，他也很可能找機會報復。

　　她不斷告訴自己，如今能在這陌生的世道里保全自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她應該尊重他人命運，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完這場鬧劇就好了。

　　可當真看到奶奶逼著骨肉相連的孫女去死的時候，她卻又猶豫了。

　　那畢竟是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呦呦，你愿意跟娘親一起救明枝姐姐嗎？”

　　“嗯。”小團子點頭。

　　“既然這樣，那你待會就這樣……”

　　謝南梔附在小團子耳朵旁小聲密謀。

　　小團子聽得仔細，耳朵一動一動的。

　　謝南梔交待完，帶著小團子一起混入人群。

　　水塘邊上圍了越來越多人。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你說這方老太為什么這么著急把明枝丫頭沉塘啊？”

　　“聽說是方家丫頭偷男人。”

　　“不是前些日子還有媒婆上方家給明枝丫頭提親？沒想到啊，這明枝丫頭小小年紀還有這本事？”

　　“哎呦，我今兒早聽說方老太去三房找吃食，結果碰見明枝丫頭床上躺了個赤條條的男人。”

　　“這個老太太嚇得，當場就暈了過去。”

　　“聽說這事啊，昨兒個母女倆已經跪了一整夜了。”

　　“估計是母女倆沒認錯，老太太怕帶壞了樣，才拉出來給個教訓，嚇唬嚇唬就過去了。”

　　“我呸！這方老太什么德性，街坊鄰居那個不知道？”

　　“明枝丫頭才十歲，連那檔子事是什么都還不知道，怎么可能偷男人？

　　“要我說啊，八成是這方老太自個兒偷男人被明枝丫頭撞個正著，怕壞了自己的名聲，才要殺人滅口！”

　　“嘿呦，看不出來哈，方家老漢走的早，方老太七老八十了，竟然還好這口？你們說她這一大把年紀還干得動嗎？”

　　“去去去！你們男人腦子整日里沒個正經事。”

　　“要我說，準是明枝丫頭那門親事老太太沒撈著好處，隨意編排個理由想私吞那些銀兩！”

　　“可不是嘛！我聽說啊，向明枝丫頭提親的，是鎮里的張家。”

　　“張家的小公子前些日子剛過世，張家老爺就這么根獨苗苗。”

　　“聽見兒子落水死了，心里別提有多悲痛。”

　　“張老爺怕兒子在下面孤單，才尋思要給小公子配門親，特意尋個新娘子給小公子在路上作伴。”

　　“這張家是給了多少，讓老太太狠心成這樣啊？”

　　旁邊的婦人聲音壓低了幾分，伸出個手指比個五，“聽說是這個數。”

　　“五十兩？”

　　那人搖頭。

　　“五百兩？”

　　那人點頭。

　　“這么多？”

　　“難怪這方老太要死要活。”

　　“這要是看上我們家招娣多好，我們招娣又聰明又能干活，張家要給這個數我指定答應。”

　　“你說怎么就便宜了明枝這丫頭？”

　　旁邊的人聽見這話，瞬間遠離的一步。

　　搖頭感嘆道：“招娣碰上這么個娘，也是她倒了八輩子霉了。”

　　塘邊，方老太的聲音依舊洪亮。

　　“今天，我就要我方家的列祖列宗做個見證！”

　　“我方家祖先在上，今有方式不孝孫方明枝，違背祖訓，不守婦道，今按祖法，沉塘！”

　　“請各位族老，做個見證！”

　　方家如今這一脈人丁單薄，除了方老太和離得遠的表親方鶴堂，剩下的都是兒子輩和孫子輩。

　　方老太連夜把他們叫來，他們連夜趕路，身子困頓。

　　此刻聽見老太太的話，也不敢忤逆，只好點頭。

　　郭蘭的哭到聲音沙啞。

　　她一邊哭一邊磕頭：“娘，咱先別在這鬧了好不好？”

　　“我求求您，這事太大了。”

　　“等成虎回來，再做決定，您看成嗎？”

　　“再說了，我們老方家孫女多。”

　　“您今日要為了明枝的救人的事將她沉塘，以后咱們老方家的臉面往哪擱啊？”

　　“難道您忍心讓明桂、明蘭都被她連累嫁不出嗎？”

　　方老太怎會不清楚方成虎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

　　她的兒子都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她自然知道方成虎的脾性是什么樣的。

　　她不喜歡這兒子，但又怕這個兒子。

　　她這個兒子長得壯實，眼神看著兇狠。

　　這兒子平日里雖然不敢頂撞她，但如果真的兇起來，說不定能干出什么駭人的事來。

　　“誰不知道成虎平日里都聽我的，這話不用問成虎？”

　　“我老太太老了，精氣神跟不上，也沒功夫跟你耗下去。”

　　“明桂明蘭向來省心，要不是你女兒，她們的婚事還需要操心？”

　　“為了我方家的名聲，這小賤人今天必須沉塘！”

　　“成龍、成家還愣著干什么？”

　　“還不把這小賤蹄子扔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