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陌宸作為卻塵加入無妄閣時，凝霜已經是逐鹿世界小有名氣大神，千瀧也已經是逐鹿世界的頂尖公會。
當卻塵被撿回無妄閣后，最常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無妄閣的幾個管事兒人湊在一處長吁短嘆，他們一邊罵凝霜，一面又夸她技術高強。在這樣的氛圍之中，卻塵對凝霜與千瀧的認知，天然帶了一層厭惡感。
沒錯，凝霜是很強，可是如果沒有她、沒有千瀧，無妄閣那些和他關系好的人也不會如此頭疼。
“明明是他們玩得菜，還能怪到你頭上？”張嘉桐犀利吐槽。
“他當然知道根本原因在于他們菜，不然干嘛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祝星遙沒好氣地道。
對于凝霜與千瀧的強大，褚陌宸是承認的。
他是一個非常有逐鹿天賦的玩家，但他很清楚。
如果不是因為祝星遙傾囊相授，只靠無妄閣的那幾個大老粗，卻塵這個賬號是絕對達不到第二人的高度的。
而他渴求第一。
“我希望千瀧可以并入無妄閣，開創真正的傳說。”
祝星遙當然沒同意他的要求。
千瀧不是沒有沒有能力將數據重新做到第一，失去了卻塵這個頂尖高手，在她看來不算什么，正好還能排除一個奸細，反而是褚陌宸的這一提議荒謬至極。
然而很快，她便在游戲世界里發覺了危機。
在千瀧偷師學藝許久的褚陌宸，完全摸清楚了她的心思，戰術布置上她很難占到優勢。
更重要的是，千瀧里面有不少人被他“策反”了。
利聚而來，利盡則散。
那些因為第一公會光環而來的人，義無反顧地投向了冉冉升起的新星——卻塵和他的無妄閣。
與此同時，無妄閣開始對千瀧的玩家展開無窮無盡的“追殺”。
祝星遙每天上線都能看到公會頻道里怨聲載道的場景，無妄閣不在乎被追殺的是否是千瀧的核心骨干，只要是千瀧的成員，他們都不會放過。
千瀧上上下下的玩家，游戲體驗因此大打折扣。
“不是，他為什么要這么搞啊？”張嘉桐有些憤怒地拍桌，“玩個游戲還能整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套？！”
“他想要逼我出面，完成一個賭約。”祝星遙道，“那段時間我拒絕回復他的一切消息，他就用極端的方法迫使我回應。”
“賭約？”張嘉桐倒是聽說過這個事，“就是你輸了就退游交賬號的賭約嗎？”
千瀧與無妄閣的榜一之爭雖然久遠，但在那個時候的逐鹿也算大事。張嘉桐在好友黯然退游后，有去尋找扒帖，對這段賭約有所了解。
——兩個人去競技場PK，輸了的人交出賬號并退游。
“其實褚陌宸一開始想跟我立下的賭約并不是這個。”祝星遙說的是只有她知曉的內幕，“褚陌宸想和我賭的是千瀧。如果我輸了，千瀧并入無妄閣，唯他馬首是瞻。如果他輸了，無妄閣對千瀧俯首稱臣。”
“那為什么會變更賭注呢？”張嘉桐問。
“是我要求的。”祝星遙道，“我給他提了個小小建議——與其追逐第一公會的名號，不如做第一大神。千瀧并入無妄閣，輸的是千瀧，不是我，我依然是逐鹿第一蝶神。但如果我退游了，他是就無可爭議的是逐鹿第一人。”
“他接受了這個提議。”
張嘉桐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不是問這個，我是想問，你為什么會用自己的賬號和退游這件事當賭約呢？”
“單從結果而言，現在這個賭注更差不是嗎？你是那么喜歡逐鹿，卻不能繼續操作自己最愛的賬號馳騁，怎么想都不劃算。”
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之后，張嘉桐便仔細地觀察著好友的反應。
只見祝星遙先是低下頭去，眼睫微垂，片刻后又抬起頭，眸光堅定：“我可以輸，但千瀧不能。”
祝星遙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輸。
和褚陌宸攤牌后那一個月，千瀧里出現了無數不和諧的聲音，他們質疑著凝霜的決策，貶低著凝霜的功勞。
祝星遙很清楚，這些人中大部分都褚陌宸洗腦，甚至很有可能是無妄閣的臥底，可她做不到無視。
好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那時候她還年輕，還不能將那些質疑的聲音拋之腦后。她想自證，卻又無力，只能在密集的惡言惡語中沉淪。
千瀧之中，幫她之人在大多數。可有時候，傷害遠比溫暖刻苦銘心。
當一個月后她應承下褚陌宸點賭約時，狀態已經差到了極點。
有許多人都不明白狀態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是如何影響到一個人的，他們會指責別人不用心、不上進、不刻苦，而不會考慮這種狀態產生的原因是什么。
“我輸了，毫無意外地輸了。我把賬號給了褚陌宸，安靜地退了游。他拿到我的賬號后便拖了關系改了角色信息，從此逐鹿再無凝霜。”祝星遙輕輕搖了搖頭。
她一直在想，是不是她過于軟弱，如果換一個人來管理千瀧，會不會更好一些。
“清辭，我的另外一個徒弟，和褚陌宸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他的技術實力不輸褚陌宸，但他沒有褚陌宸那樣的野心。”祝星遙對自己這個二徒弟，一向心懷感激和愧疚。
“我以為，只要我退了游，褚陌宸就不會再找千瀧的麻煩，就把千瀧的爛攤子丟給了清辭，囑咐他帶著千瀧前進。”
“可是我錯了。最近我回坑逐鹿，才從過去的小姐妹口中得知，我退游之后的褚陌宸并沒有停止對千瀧的追殺，直到千瀧四分五裂、清辭帶著人以牙還牙式地報復回去，無妄閣才消停下來。”
張嘉桐有些驚訝于這種霸道又惡劣的行為，剛想說句為什么，但轉念一想，這種操作從某些方面來說實在是正常，代入現實生活之中，某個不要臉的丑國也天天狙擊世界第二……
“褚陌宸是覺得，千瀧依然有成為第一的能力，所以才想要一勞永逸吧？”張嘉桐嘗試分析，“所以他想在那時候就讓千瀧徹底倒下。”
“我猜也是。只不過那時候的我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我還以為只要我走了，他就能放過千瀧。”祝星遙悵然若失。
張嘉桐小心地看著好友的神色：“那你這次回坑有打算找無妄閣算賬嗎？”
“算賬的話……暫時沒有。我這次回坑主要是因為工作需求，雖然已經加回了千瀧公會，但目前還沒有讓他們知道我是誰。”
故事到此真正的終結，火鍋中的湯底也幾乎燒盡。
張嘉桐喊了服務員來，重新把鍋底加滿，然后又下了半盤菜。
三分鐘后，鍋中水沸，張嘉桐找來漏勺，撈起鍋里的丸滑青菜，貼心地控過水后，盛到了好姐妹的碗里。
“沒想到這事兒這么復雜，難怪你一直不肯告訴我。”張嘉桐對揭開好友傷疤的行為有些內疚。
“別擔心，既然我今天肯說了，就是我放下了。”祝星遙唇角勾起，微微一笑。
她挑起張嘉桐盛給自己的蝦滑，看了看，幾秒之后眉頭一皺，將蝦滑丟進了張嘉桐的碗里：“你給我留的這個也太小了吧？！”
“……”
張嘉桐的溫柔在頃刻間消散：“反了你了，你個逆子愛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