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

　　白芨臉色有些難看地站在門口。

　　見季虞慢吞吞走來，她一把抓起季虞的手臂。

　　季虞白皙的手臂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紅點。

　　過敏。

　　而且蠻嚴重的。

　　“好吃嗎？”白芨似笑非笑。

　　季虞收回手，認真思索了一下，“還行。”

　　白芨氣笑了，“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情況嗎？還敢亂吃？”

　　白芨平時都挺平和的，現在露出這種表情，季虞知道她真的生氣了。

　　抿了抿唇，很是無辜地眨了眨眼，“真的是盛情難卻啊。你怎么發現的？”

　　她記得自己穿的是長袖長褲，露在外面的肌膚都沒有紅點。

　　連蘇筱筱天天膩著她也沒發現。

　　“聽出來的。”

　　白芨聽力過人，連她都聲音和平時有一點點腔調的變化都能察覺出來。

　　季虞沉默了。

　　白芨沒好氣地看她一眼，認命地打開手中的藥膏，朝她手臂上抹，“幸好這次不嚴重，你有沒有想過要是誘發了你體內……”

　　白芨的話頓住，她低下頭，動作輕柔如春風拂楊柳。

　　季虞想自己涂，但看白芨那有些惡狠狠的架勢，沒說話。

　　可能是最近在某人監督下好好吃藥的緣故，這次的復發壓制的很快。

　　身上的紅點在第二天就一點也看不見了。

　　＊

　　夕陽切割者天空，街上像是覆了一層金黃色的薄膜。

　　下午放學。

　　季虞收到劉磬的消息。

　　【虞姐，有弟兄看到那群人朝柳家巷去了。】

　　季虞去辦公室請假。

　　何暢是知道季虞家里情況不好的，思索了一下便點頭同意，“回來記得把作業補上。高三了，課業很重要。”

　　季虞應了一聲，才朝外走，卻碰到了下課回來的嚴靜。

　　嚴靜上下掃視她一眼，看到她手里的請假條后笑了，“季虞，你這樣的成績還不努力，天天想著各種理由逃課？”

　　季虞不太想理她，轉身準備離開。

　　“季虞，不敬師長，你還真是品行低下，難為你爸媽能忍住不在你小時候把你掐死，可真是慈悲啊！哦，忘了，你沒有沒有爹媽呀！”

　　嚴靜自打上次吳悅的事后就處處盯著她，上課也不時會內涵幾句。

　　“不比您。”季虞淡淡地扭過頭，“您父母把您養這么大，你不如去學學禮義廉恥怎么寫。”

　　季虞說完轉身就走，對面垃圾，和她說話都掉價。

　　校外。

　　街道上已經開始支起各種攤位，大排檔里滿是酒瓶碰撞的聲音，油鍋里冒出嗆人的白煙。

　　季虞懶洋洋地靠在大排檔五米遠的一棵樹上，一直腿曲著，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著。

　　手機殼上掛著的小左輪手槍在月色下折射出斑斕的光。

　　“老板，再來一箱啤酒！”

　　男人粗狂的嗓音響起。

　　季虞慢悠悠收起手機，正對上搬著酒箱出來的少年。

　　少年低著頭，軟軟長長的頭發蓋住眼睛，望過來的一瞬間，像是山間小澗般清冽。

　　剛剛開張的大排檔客人不算太多，一張圓桌前坐了四個身形健碩的男人，身上流里流氣。

　　煙頭被踩在腳底，剛剛叫酒的男人忽然惡狠狠推了少年一下。

　　酒瓶“乒乒乓乓”的碰撞聲驚動了老板。

　　老板拿著鍋鏟急匆匆跑出來，就見那男人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兇狠地朝著少年走去。

　　老板想阻止，卻被剩下的幾個男人攔住，只能干瞪著眼著急。

　　男人一拳砸在少年的臉上，顴骨處很快就青紫了一塊，少年的身子撞倒了身后的塑料椅。

　　他壓下身子，一腳跨在旁邊的椅子上，一手薅起少年的頭發，露出少年那干凈白皙的臉來。

　　“小子，算你命不好，惹了不該惹的人。”男人說著，一腳踹向少年的肚子。

　　頓時，少年痛得整個人蜷縮在。

　　男人還在繼續，就在少年痛的幾近暈厥的時候，一道清冷的女生傳來，“住手。”

　　男人沒想到還有人不要命地上前，手臂被抓住，冰冷的觸感像是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他哆嗦一下，猛地用力想掙脫開。

　　但手臂像是牢牢定在半空，仍由他怎么用力都不行。

　　他怒瞪著面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女生，看起來身形清瘦，力氣倒是不小。

　　“小姑娘，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那男人惡狠狠地威脅道。

　　季虞有些不耐煩，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能起來嗎？”

　　少年撐著椅子，艱難地站起來，“謝謝你，但……”

　　話音未落，只見那男人的拳頭已經朝著季虞砸來。

　　季虞“嘖”了一聲，“真沒禮貌。”

　　說著，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手肘將他身子下壓，緊接著膝蓋朝上一抬，直接撞擊到他兩肋骨之間的地方。

　　男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捂著肚子，連一聲痛都喊不出來。

　　其余幾人見狀對視一眼，朝著她攻去。

　　季虞甚至連步子都沒有跨出一步。

　　幾乎是一招一個的架勢，甚至連正在報警都老板都愣在原地。

　　四個男人像疊羅漢似的堆在一旁，季虞伸腿踹了一下，她又看向少年踉踉蹌蹌的身影，“還行？我送你去醫院。”

　　少年搖了搖頭，他抹掉嘴角的血，“謝謝。”

　　他把身上的圍裙脫下來還給老板，轉身就要朝著黑暗的街道里走。

　　季虞也不急，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手機屏幕的冷光映照著她絕美的臉，一半籠在陰影里，一半落在光明里。

　　這種黑白碰撞的視覺效果，讓她整個人美得不真實。

　　不知走了多久，少年忽然悶哼一聲，扶著樹吐出一口血水來。

　　入秋的晚風吹來淡淡的飯菜香，烤肉孜然，滋滋冒著熱油。

　　街道的盡頭，一輛黑色的低奢轎車停在那。

　　車窗緩緩搖下，露出里面那張如謫仙般的臉，他下頜緊繃，一身白色上衣，扣子系到第二顆，露出一小片鎖骨，喉結微微滾動，禁欲清冷到了極致。

　　他微微瞇著眼，看著不遠處一前一后走著的兩人。

　　陸衡川側頭看著那邊，眉毛微挑，“那男生長得不錯嘛，你家小同學交男朋友了？”

　　傅闕指尖不斷敲擊著膝蓋，眸子越來越沉，一直到看見季虞伸手摸了那男生的后背。

　　他猛地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