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卓誠此刻正在頭疼，卻發現季虞已經站在樓梯口，手中還抱著一本書。

　　看樣子是要出門。

　　眼皮一跳，他厲聲呵斥，“你做什么？！還嫌闖的禍不夠多嗎！還不給我滾回去！”

　　季錦正站在門口，她有司機專門接送，倒也不急。

　　只是，她很好奇，又有點想笑。

　　她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拿了個信封就可以吧？演戲也不演的像一點。

　　她一個鄉下的土包子能認識一中的人？

　　開什么國際玩笑？

　　季虞沒說話，手機上面有一條新消息。

　　劉磬：【虞姐，你現在就去嗎？還是再玩幾天？】

　　季虞的手指修長，線條流暢，在燈光下呈現近乎透明的冷白色。

　　她不緊不慢地打了個“嗯”字過去，然后慢悠悠走著。

　　“季虞！！”季卓誠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吼道，“你究竟還有胡鬧多久！”

　　“是啊，姐姐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和爸傷了和氣。若是姐姐想去一中看看的話，我也可以帶姐姐去的。”季錦善解人意道。

　　季虞半低著眉，像是在看對方的消息，她慢悠悠將手中的信封拍在桌面上。

　　動作恣意囂張。

　　季卓誠一口氣上不來，正準備開口，目光落在信封右上角的梔子花印上，那印記的底下，還有一個鮮紅的蓋章。

　　依稀可見“青城一中”四個大字。

　　一瞬間，話卡在喉嚨不上不下。

　　季錦見他的模樣，以為他氣的說不出話來，乖巧地笑道，“姐姐，爸說的也沒錯，這一中就算是有推薦信也不一定可以進的。姐姐剛來青城，不知道這些很正常，爸你也別生氣。”

　　本是想當個和事佬，一面彰顯自己的善解人意，一面對比貶低對方，沒想到季錦說完這話好久，季卓誠也沒吭聲。

　　“爸？”

　　季卓誠看她一眼，表情有些古怪，他最后還是把目光放在季虞身上，沉聲開口，“哪來的？”

　　以季虞的本事，怎么可能有？

　　就算是林嵐還在世，想要這東西也得花費不少人脈。

　　何況……

　　季錦聽這話，有些疑惑地看向桌面，只一眼，她便瞪大眸子。

　　怎么可能？！

　　這真的是一中校長的印章！

　　這若是旁的老師，甚至是副校長來，她都沒這么驚訝。

　　這可是校長！

　　一中百年名校，表面上所有的事務都是副校長在管理。

　　但真正的掌權人還是那位蘇校長。

　　自己雖然是學生會的成員，卻也只是幸運之下看到過校長的印章，但見校長的面？

　　別說是她，就算是副校長也才偶爾見過幾面。

　　那位校長素來神龍見首不見尾。

　　而季虞？她一個鄉下長大的人怎么會認識校長？

　　難道是她那早死的娘？

　　趙家是京城來的，見識自然比季卓誠要多，當初趙霞第一眼見到林嵐就知道她不簡單。

　　但也僅僅是知道。

　　林嵐在青城表現得很普通。

　　如果真的是林嵐的人脈……

　　趙霞和季錦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趙霞倒是先反應過來，略帶著急和關切道，“小虞你怎么能這么糊涂呢？這種東西不能偷啊！偷了是要留案底的啊！”

　　季錦也反應過來，但她只是抿著唇沒說話，外面的司機在催促了。

　　她快遲到了。

　　補習班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補習班的老師卻不能得罪。

　　那是好不容易從京城請來的。

　　她正準備離開，想了想還是扭頭道，“姐姐不然和我一起去吧？見見世面也是好的。一會我還要去學校，說起來姐姐今年和我同級呢。”

　　季虞看了幾人一眼，漫不經心地將信封一點點從季卓誠手里抽回來。

　　季卓誠還是不相信，他只是擰眉看她，“真不是偷的？”

　　季虞聞言，突然咧嘴笑了一下，一把抽出信封。

　　語氣帶著幾分嘲弄，“對啊，我偷的，你去告我啊。”

　　她長得好看，笑起來有幾分痞氣，卻不同于那種猥瑣，而是隨性且涼薄。

　　說完，也不管幾人反應，轉身就走。

　　白衣黑褲，冷色調的東西，配上她的表情更冷了。

　　季卓誠揉了揉眉心，有些搞不懂林嵐的女兒為什么會是這幅樣子。

　　趙霞勉強地笑了笑，“錦兒，你先去補習班吧。”

　　現在已經是下午3:15了，還有15分鐘就要上課了。

　　一中報道沒那么早，季虞就一點一點往奶茶店挪。

　　因為還在放假，奶茶店里的人挺多的，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角落的劉磬兩人。

　　“虞姐。”紫毛少年也在，他沒精打采地把一杯點好的奶茶遞給季虞，“一中開學也太早了，我本來還想玩新游戲機的。”

　　季虞將吸管插進去，慢吞吞攪了攪，“一中？”

　　紫毛少年叫許一帆，也是要去一中報道的。

　　許一帆暴躁地抓了抓頭發，“本來打算轉學去三中的，但虞姐你去一中我肯定也得去啊！”

　　劉磬一眼就知道他打什么算盤。

　　果不其然，許一帆說完就一臉興奮地湊上前。

　　“對了，虞姐，你有空不？帶我打游戲啊！”許一帆還沒說完，就被劉磬扯住后領。

　　他不滿瞪劉磬一眼。

　　劉磬不看他，只是斟酌片刻，“虞姐，你突然要把那信封拿出來，是想開了？”

　　這封信一直都由那人保存著，四年間，從來沒有見她提起過，所有人都快忘記這件事了。

　　見季虞低著頭咬吸管，劉磬還是壯著膽子追問了一句，“他讓我問一問，你想好了沒？”

　　四周仿佛都安靜下來，許一帆只覺得他不要命，敢提這件事。

　　半晌，他忽然聽到一聲極低的笑聲，很輕，帶著些自嘲的意味。

　　他有些詫異地抬頭，季虞漫不經心地靠著椅背，半瞇著眸子，透著幾分邪氣。

　　很頹廢。

　　她朝玻璃窗外看去，許久才說了一個“沒”字。

　　聲音挺輕的。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說話。

　　*

　　季錦去學校的路上，幾乎要把薄薄的衣料戳出一個洞來。

　　她也覺得趙霞的話有道理。

　　萬一是季虞偷的或是撿的呢？

　　封面并沒有署名，但里面一定有。

　　只是，她總覺得哪里奇怪。

　　領好書后，她就拿著收齊的卷子去了辦公室。

　　一班是尖子班。

　　她成績不錯，是班上的物理課代表。

　　交完卷子，她剛準備回班，迎面就撞上了季虞。

　　季虞身邊還有一個老師，穿著斯斯文文的。

　　不是一班的老師，估計只是某個普通班的。

　　想到這，她松了口氣，朝著季虞打招呼，“姐姐，你真的來了啊！”

　　那老師有些驚訝，季錦在高三年段挺出名的，“這是你姐姐啊？”

　　“對啊，老師。”笑了笑，她又道，“老師是帶我姐姐去班級嗎？”

　　季虞在看老師交給她的卷子，聞言緩緩抬眸看了一眼，很快又把注意力轉移到卷子上。

　　這是去年期末的數學試卷。

　　但不是要她考，只是老師想讓她熟悉一下他們學校的難度。

　　這種卷子比較難，但一班那群人平均分在及格線左右。

　　而她是校長舉薦的，這些人都以為她多半是要去一班的。

　　畢竟那老家伙的推薦信都送了，就算自己十惡不赦，他們也得收自己。

　　“沒，帶去辦公室，校長有事找季虞同學。”

　　季錦笑容一頓，很快恢復原樣。

　　她看著季虞吊兒郎當的樣子，壓低聲音，“是副校長嗎？”

　　那老師臉上露出一絲恭敬，“是蘇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