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滿足地打了個嗝,用新長出的聲帶哼著繼續哼著若有若無的歌謠。
小小聲,清晰而悠長,引得周邊聲音傳播區域內的一小群喪尸開始向聲音來源移動、聚集。
那些吸收的生命力在它體內沸騰,十指生長出半透明的晶體指甲。
隨著視野內最后一只喪尸的倒地,某種奇妙的轉變正在黃金體內悄然發生。溫熱的能量從心臟向四肢百骸輻射,如同冬日鍋爐房里逐漸燒旺的暖爐,讓僵硬的關節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伸展運動逐漸靈活。
此時此刻,黃金終于明白以前申薇說的“氣滿不思食“——飽足的不僅是胃,更是每個曾被現實抽空的細胞。月光將影子投向水泥路面,那個搖曳的剪影分明在說:這副血肉之軀,本就是最精妙的航行器。
黃金回望著所行之處,月光下人皮堆疊的場景,忽然感覺這些丑陋的行尸走肉也不過如此。
最先收入耳畔的是風吹過狹道的呼呼聲。幾分鐘前還模糊如隔水的嘶吼聲,此刻突然清晰得能分辨出不同聲源的方向。
黃金無意識地行走在街道。
身體仿佛安裝了自動避障系統。黑暗中凸起的磚縫、橫斜的樹枝、未干的水洼,足弓總能提前半秒調整落點。指尖撫過粗糙的磚墻,苔蘚的潮濕觸感沿著神經直抵后頸,讓黃金想起以前申薇抱著它躺在稻田的清晨。
遠處飄來的食物氣味變得立體可觸,這具身體仿佛成了精密的探測儀,將方圓十米內的信息盡數解碼。
順著氣味,黃金來到了一處寬敞的廣場。
基地廣場的水池邊,黃金謹慎地貼著墻根行走,變異的爬山虎在它頭頂織成墨綠色的網。
基地大樓的鐵門虛掩著。
黃金剛伸手想搭上鐵門,后頸突然就抵上冰涼的金屬。
黃金讓衣袖從指縫滑落半寸,擋住了異于常人的手指。
“別..別殺我...“黃金縮著脖子轉身,后頸汗毛蹭過冰涼的刀刃,恰到好處地打了個哆嗦。
穿黑色連帽衫的男人瞳孔收縮成針尖,口罩邊緣滲出的汗漬在月光下泛著油光。他握刀的手腕在顫抖,刀刃在黃金寬松的上衣劃出細小的鋸齒狀裂口。
彰顯著刀刃的鋒利異常。
因為身高差距,從下至上的角度,黃金能看到他虎口褪色的紋身,是那種劣質墨水暈染成的骷髏頭。
“流浪種的鼻子倒是靈光?!拜p而沙啞的聲音像是砂紙打磨生銹的鐵管。黃金注意到他右腳鞋跟外側磨損嚴重,褲腳沾著暗紅色污漬,可能是與喪尸搏斗留下的噴濺血跡。
黃金用力眨動眼睛,讓淚水在眼眶邊緣聚成晶亮的弧?!拔?..好久沒吃...東西了。“喉結上下滾動時,能清晰感受到刀刃傳遞來的震顫頻率。
十七步外,穿防彈馬甲的女人發出了一聲氣音,黃金看見對方戰術背心上用熒光涂料畫著三環相扣的圖案。
男人條件反射地繃緊肩胛骨,下一秒,黃金猝不及防被反剪雙手帶進了鐵門。
悄無聲息地,鐵門嚴絲合縫地被關閉成沒有打開的樣子。
摔進某個房間時,黃金有意識地蜷縮成最無害的姿勢。
室內,一個戴護目鏡的男人看見黃金時有點驚訝:“怎么是個孩子?“。
儲藏室深處傳來罐頭開啟的小小啵聲,穿白大褂的老者舀起一勺桃肉罐頭:“說說看,怎么找到這里的?“
“是…是味道…”
黃金像受驚的幼獸般,戰戰兢兢地蜷縮在一個角落,小小囁嚅道。
穿防彈馬甲的女人和老者交換了一個眼神。
老者將罐頭推到黃金面前時,鋁罐表面的冷凝水正順著銹痕蜿蜒而下。
“天明我們就要進大樓了,“他說,“這里還有一些食物,你吃完就走吧?!?p> 黃金剛伸手捏著勺柄的手頓了頓,隨后吞下成為人以來的第一口甜味。
儲藏室玻璃倒映出的男孩有著亂糟糟的劉海和沾了灰的球鞋,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不過是個流離在外的普通小學生。
然而,它的下一句話,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我知道有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