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尋在自家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楚凌幫她在學校請了假。

　　楚尋懶洋洋地在衛生間刷牙，抬頭，看著鏡子，目光焦距在一點，凝了凝，嘴里的牙刷也忘了動，泡沫擠了一嘴。

　　她感覺自己想得有點荒謬，似乎是想證實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楚尋用手扒拉著自己的脖子左側。

　　那里，冷白的膚色多了一抹可疑的紅色。

　　現在的蚊子，這么生猛？

　　還是……

　　楚尋腦海里想到陳斯言那副寡淡清冷的模樣，努力地把這個想法甩掉，毫不猶豫地把鍋甩到了蚊子身上。

　　陳斯言一看就不是做這種事的人。

　　她覺得自己想多了，悶頭刷完牙，喊了陳嬌嬌：“嬌嬌？”

　　陳嬌嬌“嗯”了一聲，像風一般地跑到了她這邊，扒在衛生間的門口：“大小姐怎么了？”

　　楚尋：“翠花病最近好了點嗎？”

　　楚翠花現在應該在白芷那邊，楚尋找了醫生給她開了點藥，要每天按時吃，據醫生說以后恢復地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陳嬌嬌愣了一下。

　　撓了撓頭，還是決定跟小姐說。

　　“小姐，我感覺這是個庸醫。翠花小姐之前在家的時候，每天定量吃藥，感覺……”她吐了吐舌頭，實話實說，“不僅不管用，而且好像，病更嚴重了。”

　　醫生是沒問題的，楚尋之前也在他那邊治過病，他的名聲很大，各種各樣的病也有不少治好的案例。

　　那問題出在哪兒？

　　楚尋看了看陳嬌嬌：“好的，辛苦嬌嬌了。”

　　陳嬌嬌臉有點紅，嘟囔了一句“小姐這么好看，誰不想為小姐多做點事啊，”就跑開了。

　　沈挽要兼職，現在不在家。楚尋走到為楚翠花單獨準備的臥室，從她的床頭柜拿起裝著藥的小瓶子，打開蓋子，聞了聞。

　　安靜了片刻。

　　忽然。

　　她伸手把整個瓶子都扔進了垃圾桶里。

　　轉身走了。

　　眉眼間都聚著一抹可怕的戾氣。

　　藥被換了。

　　*

　　一頓周轉后，楚尋躺在床上，給陳斯言打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一會，不是他接的。

　　“你找誰？”一個稚嫩的男聲在電話那頭響起。

　　楚尋挑了挑眉，陳斯言那邊還有認識的小孩呢？

　　楚尋：“找陳斯言哥哥。”

　　小白團子在心里冷笑了一聲。

　　還哥哥？

　　真會說話。

　　他抬頭，看了眼盯著小說鉆研入神的陳斯言，慢慢踱步到陽臺，降低存在感，不讓陳斯言發現：“他在相親呢。”

　　“……”

　　相，親？

　　楚尋沉默了，語氣冷颼颼的：“他有女朋友怎么還要相親？”

　　耍她呢？

　　小白團子故作驚訝：“他有女朋友嗎？”

　　他，有，女朋友，嗎？？？

　　楚尋感覺自己整個血液都像炸了一樣，猛地從床上蹦起來：“他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嗎？”

　　“……”

　　“可能他有些行為讓你誤會，但是我要告訴你，他應該并沒有把你當女朋友。”

　　死靜。

　　小白團子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輕輕的，很有節奏的呼吸聲。

　　第六感告訴他，楚尋生氣了。

　　楚尋生氣，小白團子也高興了，盡量壓著自己的嗓音，很冷淡地道：“他對誰都那樣，別以為自己是個例外。行了，不說了，他在相親呢，別打擾他了姐姐。”

　　別以為。

　　自己。

　　是個例外。

　　楚尋感覺自己被一盆水從上到下灌得渾身濕透，血液都冷住了，她反應過來連忙道：“等會。”

　　電話卻掛斷了。

　　楚尋無措地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這次電話沒再接通。

　　小白團子在那頭很嫻熟地刪掉了電話記錄，把她的電話拉黑了。

　　好像上一世，她就是這樣，拼命地給人打電話，沒人接她的電話。

　　其實有時候，她很清楚。

　　都是成年人。

　　都是手機不離身。

　　為什么偏偏你打的電話，每次都是杳無音信。

　　楚尋呆呆地盯著手機，屏幕上映出她略顯蒼白的臉。

　　……別以為自己是個例外。

　　可是她分明記得他對她說過的所有的話。

　　——“這一世，不要再自殺了。”

　　——“報酬，我要你別自殺。”

　　——“楚尋，沒人會不喜歡你。”

　　“……”

　　所以喜歡也是可以裝出來的嗎？

　　楚尋抱著雙腿，蜷縮在床邊，死死地咬著手指，不讓自己的哭聲泄出來。

　　她好像還是被人拋棄了。

　　好像比之前都難過。

　　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撕扯著，胸腔狠狠地顫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點痛，窒息的感覺。

　　視野漸漸模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眼淚蓄在眼眶里越來越多，可是她仍死死地，狠狠地咬著自己的指甲。

　　不哭。

　　不能哭。

　　……

　　她的表情其實沒有太多變化，但眼淚卻不受控制似的，一大滴一大滴地往下滴。

　　可是他是陳斯言啊。

　　他是她曾經滿心期待，滿心歡喜的陳斯言。

　　原來她以為的男女關系，在他眼里只是一段可有可無的曖昧。

　　手機的鈴聲響了。

　　她下意識地抓起手機，想聽他的解釋，一句話也好。

　　雙方都安靜了一會。

　　周炙宴試探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尋尋，出來玩嗎？”

　　楚尋的心就像是一大塊石頭，狠狠地往下墜，最后整顆心都麻木了。

　　不是他。

　　楚尋仰了仰頭，外面的日光照得她眼睛有些疼，眼角泛疼，有點想流淚的沖動：“嗯。”

　　*

　　陳斯言細細地找著有關楚尋的每一句話，還做了筆記，過了一會，他莫名感覺心有點慌，問：“誰打的電話？”

　　小白團子答得天衣無縫：“又是推銷！你的手機得換了！一天到晚都是推銷推銷的！”

　　“哦，”陳斯言揉了揉眉心。

　　太累了。

　　怎么會以為是她打過來的？

　　*

　　楚尋看著面前的奶茶，低頭，用吸管慢慢地攪著。

　　周炙宴察覺到了不對勁：“你心情不好嗎？”

　　“還好，”楚尋回過神，喝了一口奶茶，笑了笑，掩飾住自己的思緒，“馬上去哪兒？”

　　“逛街，”周炙宴小心翼翼地又加了一句，“我提包。”

　　之前他們是男女朋友的時候，周炙宴很少和她逛街，就算是逛街，包也都是她自己提著的。

　　周炙宴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怎么可能會屈尊給人提包？

　　現在分手之后，周炙宴悲哀地回想之前他做的那些混賬事。

　　……他不是人！

　　……他真該死啊。

　　*

　　陳斯言以為自己看錯了，不然怎么會看到楚尋和周炙宴在一起逛街，楚尋會抿唇對他笑笑，雖然有些疏離，但遠比之前很明顯的敵意好多了。

　　周炙宴滿手的大包小包，很明顯是幫楚尋提的。

　　陳斯言咬著煙，倚在欄桿上，等他們倆過來。

　　楚尋顯然也看到陳斯言了，帽檐往下拉了拉，腳尖一轉，就打算轉個彎走了。

　　陳斯言急了，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她面前，低眉，語氣冷了下來：“給個解釋？”

　　楚尋抬頭：“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

　　默了片刻。

　　陳斯言抓住她的手腕，語氣艱難地開口，嗓音沙啞：

　　“我以為，我已經是你的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