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兒,歇一歇吧。”禧善皇后睜開眼,瞧著殿內燭火通明的樣子,再一轉眼只見季復安在桌子上縫著一些新的口圍。
她前天能下床了。昏睡的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季復安親力親為地照顧她,禧善皇后心里早就將季復安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她命中無女,幸好遇到了季復安,才能成全一下她想有個女兒的心愿。
“沒事兒,娘娘,我不累。時候還早,您再歇會兒吧。”
這個時辰,正是臣工進宮早朝的時候。季復安停了手下的活計,撥了撥炭盆,這些日子天氣回暖了,炭盆里燒的炭少了許多。
今日的早朝,季復安也去,昨天羅寧海傳話來,圣上著她準備著,今日要在朝堂之上宣布她祭天女的身份。
這件事,闔宮皆知,唯有禧善皇后不知。皇后娘娘病了許久,外頭的消息,身邊人說多少她聽多少。
皇后枕著軟枕,挪了挪脖頸,瞧著頭頂的床幃,嘆了口氣,閻王爺前走一趟,人的心境會變許多。
前天周明微從臺獄里放了出來,明初皇帝很是開心,他也破天荒地來看了皇后娘娘,禧善皇后當時正好醒了,便也寬慰了微兒幾句。
“允兒倒是不知道這兩天在忙些什么?”
“二殿下日日都來,只有這兩天估計被朝廷之事困住了,娘娘您放寬心,母子連心,他明天一準來。”
又說了一會兒話,禧善皇后沉沉地復睡過去,季復安才有空隙去梳妝打扮。
天乾殿正殿上,百位臣工來得七七八八了。
時疫開始之后,這是第一次,人來得這么齊整。大家都是消息靈通,知道今日有大事發生。
羅寧海還是攜著他那根拂塵,輕輕一揚,一唱悠長:“靜——”
“宣益安公主上朝!”
季復安從九龍臺階上緩緩走過。這九龍臺階是皇上的恩裳,平日里沒有皇帝的允許,其他人是斷斷不能踏足的。
她走得很穩,一進殿便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
腰間的環佩叮鈴作響,在肅靜的大殿上分外撩人。
“這位是?”
“皇后的義女,原來二皇子從青澤帶回來的那個孤女。”
哦?司馬濟良抬了眼皮,瞅了瞅那走著的美人。久聞其名,未見其人。他暗暗地搖頭笑了笑,這女子他早已有了殺心,卻到今日才見到真容。
確實生得不俗,烏云疊鬢,杏眼桃腮,春山淺淡,還有那盈盈一尺的柔柳纖腰……
他正嘖嘖嘆息紅顏薄命,卻低頭瞧見她腰間的環佩。那一剎那,他僵在原地。
這環佩!
這環佩!
這環佩他熟悉的很,這環佩是前朝安氏的遺物,是安朝敦任皇后日日不離身的玉飾。
這東西怎么會在季復安身上?
司馬濟良睜大的眼睛里全是詫異,在此刻,他覺得腦中的一切都亂了。他的這枚廢子竟然是他所有棋局的底氣!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復看著季復安的模樣,越看越覺得。她的眉眼像敦任皇后,下半庭又像康晏皇帝,莫非,她就是自己苦尋多年的前朝遺孤銀山公主。
“皇上駕到!”
一切猜想都被明初皇帝的到來打斷。
“眾愛卿平身。今日召眾愛卿來,是有要事相商。”
明初皇帝抬手指了指季復安,羅寧海順著天子的意思接了下去:
“各位大人,堂下的這位姑娘乃是皇后娘娘義女,今已被冊封為益安公主,益安公主深明大義,自請為祭天女,為國祈福。”
“好啊,好啊……”
一眾大臣贊嘆不已,他們家里的女兒也都這般年歲,有了季復安,他們的心也都落進了肚子里。
“眾愛卿可有異議?”
“回父皇,兒臣請奏!”
明初皇帝瞧了周顯允一眼,隨手一揮。
“準——”
“兒臣以為,”他提了衣擺,端跪在殿中央,“此女不夠資格,若要祭天,兒臣有更合適的人選。”
“哦?”
“兒臣的發妻二皇妃,其已懷有身孕,在時疫當頭的此刻有了皇家血脈,這正是老天爺冥冥之中的暗示。”
“胡鬧!”
明初皇帝不知內情,他只知道二皇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家血脈,他絕不允許如此。
“正是因為……”
“不必說了,二殿下。”
“兒臣也以為,季復安不夠資格做祭天女。”周明微也出來攪局。
兩個兄弟果然一個路數,知道自己的父皇追求完美,普天之下的東西,都只有堪稱完美無缺,才配得上明初皇帝。一旦他們的父皇發現了瑕疵,那便會棄之而不用。
可他們這次天真了,明初皇帝像是鐵了心要將季復安處理掉,他并不理會周明微二人。
“還有愛卿對此事有異議的嗎?沒……”
“回陛下,老臣起奏。”
明初皇帝皺了皺眉頭,怎么今天這么多人阻撓。
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右丞司馬濟良。
“回陛下,”司馬濟良手持笏板,躬身請奏,“老臣在民間聽到一個說法,若是用火祭天,恐祭天女的魂靈心存恨忿,直達天庭后頗有怨言,為了防止祭天女傳達錯百姓的訴求,西南地區有一法子,就是尋了貴女,剖其肚腹,制成傳天神鼓,只需擊打神鼓,禱告上蒼,便可心想事成。”
都說右丞心狠手辣,卻不料如此惡毒,此法還不若活活燒死,扒皮抽筋這可與凌遲無甚兩樣。
一時間,朝堂上下,緘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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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夢芳叢
安兒掉馬了~右丞好狠的心。 (謝謝大粉九月,祝你三月快樂!) (其他書友寶寶們,也一樣,春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