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鐘九音接到通知去了公司。

　　環(huán)城娛樂名字起得大氣，乍一看還以為整座城都是它的所屬地，實際上這公司規(guī)模并不大。

　　只在一棟大廈里占了兩層樓，進門還得按門鈴，玻璃門朝兩邊橫向打開后，正對著一整面墻的藝人照片。

　　前臺的人沒認出她：“你好，請問你是？”

　　鐘九音眉毛挑起：“你不認識我？”

　　混得也太差了點，為東家打工快兩年，守門的人對她都沒印象。

　　前臺被她這態(tài)度搞得有點疑惑，更加謹慎小心地問：“你是新簽約的藝人嗎？還是哪位有約的合作方？我?guī)湍?lián)系里面的人。”

　　鐘九音嘆口氣：“不是，我是……”

　　“你是粉絲？”前臺恍然，口氣生硬了點，“粉絲不能進公司，大粉也不行，麻煩您體諒一下，想要追藝人行程可以去活動現(xiàn)場。”

　　語氣生硬態(tài)度不算好，話說得倒是流利。估計是之前發(fā)生過類似的事。

　　鐘九音也理解，他們那世界里，月樓里的唱曲兒姑娘太火，也時常遭到賓客酒后騷擾，月樓的打手都牛高馬大的，就為了防那些瘋狂的追捧者進去獻殷勤。

　　但她哪點像個瘋狂追捧者？

　　“我是這兒打工的，”鐘九音給自己正名，“雖然不火，但公司應該有我的名字。”

　　更何況，昨天都在節(jié)目里英雄救美了，這名聲就沒傳遠一點？

　　現(xiàn)在這時代連千里之外的異域舞娘都能看，這些人就不能點個同城新聞看看？

　　前臺聞言尷尬地冒煙，小心翼翼問：“請問你叫？”

　　“鐘九音。”

　　“鐘九音？”有人同時叫她。

　　她順著聲音看過去，辦公區(qū)里走出來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穿著和前臺一樣的工作服，另一個衣著精致長得漂亮，就是那睫毛變異了似的，長得跟蜘蛛腳毛一樣。

　　眼皮上紅紅粉粉，像被人打了一拳。

　　開口叫她的就是這個，認識她，但她不認識的人。

　　出于穩(wěn)妥，鐘九音沒先出聲，只是轉(zhuǎn)過去看著她。

　　前臺叫了聲“封晴姐”。

　　原來叫feng qing？她看了眼照片墻上第一排第三張圖，端正長相下寫著“封晴”兩個字。

　　應該是這個人，雖然照片里沒有蜘蛛腿睫毛。

　　封晴的口吻和表情都顯得很熟稔，兩個人對上目光后，她就笑著問：“還真是你。怎么了？站在這里干什么，是蘇總叫你吧？”

　　鐘九音指了下前臺，也笑吟吟說：“她不認識我，我在給她報名字。”

　　另一個前臺走過去，隨口斥責一句：“怎么公司的藝人都還沒認全？”

　　然后又對鐘九音說：“九音你別介意，她才入職沒多久，還不熟悉大家。”

　　鐘九音不予置評，她不是原主，并不把這些沒半點印象的路人帶來的情緒負值放在心上。

　　不過這態(tài)度很能說明問題，她在這公司里絕對過得不如意。

　　略點頭后，她響應封晴的友好幫助，跟著走進辦公區(qū)。

　　后面兩個前臺的對話依稀傳來。

　　“歡姐，那真是我們公司的藝人？”

　　“嗯，你沒看昨天晏丞那個節(jié)目？自己公司的人都不認識…”

　　“我又不是晏丞粉絲，工作著呢哪兒有時間看…可我怎么沒見過她？我都入職六個月了。”

　　“還能因為什么？她沒……”

　　后面的故意壓低了聲音，聽不見了。鐘九音收回注意力，發(fā)現(xiàn)旁邊的封晴在看她。

　　視線一下一下的，生怕她看不見。

　　“怎么？”她主動友好發(fā)問，“有話說？”

　　封晴抬手捋了下長卷發(fā)，說話語速不快，聲音挺好聽：“就是覺得，你的變化有點大。之前去看你，你狀態(tài)很不好，沒想到這么快就恢復過來了，我還以為你都要放棄了。”

　　鐘九音在她纖細手指上瞟過。

　　粉色指甲亮晶晶的，就是太長，美感直接減半，讓她想起傳說中的九陰白骨爪，再長點都能當西瓜叉子用。

　　瞟了兩眼，才漫不經(jīng)心說：“本來是準備放棄的，不過誰知道峰回路轉(zhuǎn)又來了個機會。變化大倒是說不上，出車禍死了一次比較惜命而已，心態(tài)好有助于延年益壽。”

　　“這樣挺好的。”

　　封晴領(lǐng)著她往蘇總辦公室走，看起來并沒有奇怪于她性格變化的問題，又說：“我們當初剛出道的時候，我就一直堅信你肯定能做到你想做的事，成為一個很厲害的演員。這次碰上晏丞上這個節(jié)目，就是個很好的機會，你一定要抓住。”

　　說完還左右看看，湊近了小聲賣給她一個消息：“公司最近在接洽一部知名度很高的小說改編劇，大女主戲。你要是名氣再上升點，也能有資格去爭取。”

　　名氣怎么再上升點？

　　在節(jié)目上表現(xiàn)好帶來的名氣是長期收益，中間得經(jīng)過長時間的等待。

　　要想短時間內(nèi)獲得高回報率，就得想點其他辦法。

　　鐘九音若有所思看她一眼。

　　封晴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去和其他打招呼的人寒暄。

　　公司今天叫回來好幾個藝人，加上經(jīng)紀人，助理，烏泱泱一群。

　　他們和封晴的關(guān)系好似都不錯，誰碰到都是一臉客氣叫聲“封晴姐”。

　　其他什么會計部，公關(guān)部的人看見她，也是態(tài)度親昵。

　　“封晴啊。”

　　“晴晴回來了？今天沒通告？”

　　“封晴，總算碰到你了，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啊？我妹妹很喜歡你。”

　　封晴都一一點頭，回話，熟練地抽筆簽名，同時還不忘和另外一個男藝人聊拍雜志的事。

　　都是她目前接觸不到的工作。

　　而且那個男藝人不知道是不是喉嚨眼有個瘤，嗓子故意壓低怪難聽的。

　　鐘九音看了兩秒，腳步不停往經(jīng)理辦公室走。

　　封晴見她直接走人，連忙直起身給她指了個方向。

　　“音音，你走錯了。蘇總前幾個月搬了辦公室，在左邊那間。”

　　一句音音，全辦公區(qū)的都開始光明正大打量鐘九音，腦袋像一堆向日葵齊刷刷朝向她，目光迥異。

　　怪尷尬的，搞得她仿佛真的不是公司的合法員工，哪有員工連老板搬地方長達幾個月了都不知道的啊。

　　鐘九音在心里嘆口氣，對其他人的目光視若無睹，腳尖轉(zhuǎn)向左邊繼續(xù)走，揮手跟封晴道謝：“行，謝謝。”

　　“那我就不跟你一起了，你自己進去吧。”封晴低頭繼續(xù)簽名，笑容溫柔。

　　有些人又把目光挪到封晴身上，目光奇奇怪怪。

　　鐘九音暫時沒體會得出那是什么意思，徑直走到辦公室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