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不如跟了本座
付宸析再次驚醒。
月華從窗格中漏下,灑在她身上,映出條條縱橫。
她睜眼,眼前是一片黑霧,過了好一會兒才散去。想到夢中那個人,她害怕地一縮,口中喃喃吐出兩個字:“龍淵……”
龍淵?是誰?
付宸析扭頭,看到花木容闔目小憩,呼吸均勻,便沒有喚醒他,只是將自己的小手往花木容掌心送了送。
那只是個夢罷了,再說,就算真有這么個人,哥哥也會幫她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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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某處戰場。
兩軍對壘,大軍對峙,烏泱泱如黑云過境。
然而此次對戰不同以往,排在最前方的,竟不是平凡士兵,而是些修者。
人間當然也有修士,還有修真門派。但其實,人族在修行一途上,并不如妖族和仙族。凡人想要修真,條件苛刻,百人中未必有一人能跨過基本門檻。而有資格者中,資質平平者又是絕大多數,有天賦者寥寥可數。而在這之中,真正能修得大乘的,更是鳳毛麟角。人族適合修真者的比例,比起仙族和妖族,差了不知幾何。
不過好在,人族人口基數龐大。即使概率小,這總數也能撐起一個龐大的修真群體,較起真來,不比仙族和妖族遜色。
修真者是人族中的佼佼者,是守護人間的中堅力量。但如今,因天下紛亂,不少修士都投身國家戰爭,成為戰爭利器。
此外,仙族清高,排斥外族;妖族內部種族繁多,彼此間心不和面也不和,外族若無種族聚居勢力,難以在妖界生存。而人間土地廣袤,民風寬厚,對異族頗有包容之心,且人間生活多姿多彩,吸引了不少其他種族居住。這些種族中不乏對人族抱以善意、愿意施以援手的,甚至有些種族干脆以人間為居所,世代安居的。總的來說,人間勢力也不容小覷,與妖界、仙界成三足鼎立之勢。
亂世之中,修士是重要武裝力量,往往被各方勢力搶奪。花木容之前還不敢打修士的主意。不過隨著付宸析看見漸長,往日的法子行不下去了。
于是他混入了修士混戰的軍隊中,要從中漁利。
人間的軍隊中,混雜著許多其他種族。花木容妖族的身份并不惹眼,因此他也沒有刻意偽裝。在他周圍,妖、靈、怪、精……各路人馬應有盡有,實則一鍋大雜燴。
此外,這些人的實力,卻都不怎么樣。當然是比過去的凡人好多了,不過卻入不了花木容的眼。
他冷漠地感知著戰場上的力量對比,計算著要怎樣才能撈回付宸析需要的數量。
為首的幾人騎著高頭大馬,是修真的人族。而他們身旁又伴著幾個騎著巨獸的妖族,充作前鋒。
“陳國吳均這次居然派出這些玩意,是真想跟老子玩命啊。”為首的那人道。
花木容處于靠后的位置,卻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哼,憑他從何處搬救兵,還不是我等手下敗將。李兄,可別磨蹭了,打完了,兄弟喝酒吃肉去。”
“那倒也是。擺陣!”
軍隊應聲而動,對方也有所反應,兩軍對壘,首先展開陣型對峙。花木容只掃一眼,便知陣眼在何處。
雖然帶了修士,但在他眼中,這樣的戰爭仍然是小打小鬧。
他所屬的一方,由人族率領一批各種族的混合戰隊。這些人可稱雇傭兵,有錢就好使。收拾這樣的部隊,也不易引來朝堂的懷疑。
花木容垂著眼,腳下生根,默默釋放出藤蔓,在地下所向披靡。
“殺!”首領拔出利刃,仿佛要刺破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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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宸析坐在小旅舍中唯一一把還算上得臺面的椅子上,臉色分外不虞。
這里是一處農家小院,這是邊陲上難得的還有些人煙的小村落,稀稀拉拉散落著幾處人家。花木容因有要事,不能帶上花木容,便安排她在此處住下。
亂世之中,自然是求不得什么生活體驗。付宸析在這里待得其實還算可以,吃喝雖平淡了些,但都有人伺候。這家人只剩了一對公婆,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孩討生活。
聽說家里的年輕人,都當兵去了,幾年也沒見回來。
付宸析想那些年輕人應當都是死了,不過她好歹長大了,雖說慣常嘴毒,但對著老頭老太太,卻也心硬不起來。
當下她肘邊擺著瓜果,還有炸花生米,雖不豐盛,但已經比許多人都要好上太多。
她如今不高興的,并非自己吃喝不細致,她對這個還不挑。她只是氣憤,花木容又不帶上她。
以前她小,那還好說。可如今她都八歲了,已經長大了,也會使得妖術了,花木容卻還嫌她沒用不肯帶她闖蕩,非要說為她安全著想,把她打發在這么個破地方,真是讓她想想都來氣。
哼,肯定是花木容一個人出去逍遙,嫌她麻煩才不帶她的,一定是的。
付宸析越想越氣,一腳踢翻了腳下的木頭。
內心有個聲音猜測,哥哥是不是不喜歡她了?
會不會……不要她了?
這種想法讓付宸析心里升起巨大的恐懼感。她一直都是與花木容一起的,要是花木容真要丟棄她,她該怎么辦呢?
腦中有個聲音在說:
“他遲早會丟棄你。”
“他本來就不是為了你。”
“你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你還守著他做什么?不如跟了本座去……”
自從幾年前這黑影在她夢中出現后,付宸析從此與他糾纏不清。她不知道龍淵是誰,也不敢去問花木容。
她怕花木容知道了會不要她,或者會厭棄她。這一路來,她看過太多分離的悲劇,她不愿自己也成為故事的一環。
“不,”付宸析喃喃道,把腦中那個黑影驅散,“木容絕不會棄我,你個混賬,我遲早滅了你。”
“滅了我,就是滅了你自己。”龍淵說。
付宸析不明白這話,不過她知道,修煉一途都有磕絆,這定是對她的考驗,她不會退縮的。
聽得啊的一聲,付宸析抬頭,只見自己踢翻的木頭打在了探頭探腦的小孩身上。
那小孩比付宸析大上不少,但身板卻孱弱得仿佛風一吹就倒,就剩個骨架子了。而他長得又黑又瘦,很不好看,一雙眼睛也有些無神。
他就是這家老公婆的孫子。
付宸析生著悶氣,對小孩也沒好臉色,兇巴巴道:“喂,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