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陽從藥店往回走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意外的身影。
“啟明?你怎么在這?”
方啟明抽著煙,手里還提著一個塑料袋。
看見盛陽,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白霧,淡淡地回道:“可能和你在這的原因差不多。”
盛陽看了看他陰沉的臉色,表情收了幾分。
“你說話怎么陰陽怪氣的。發生什么了?”
不過這個問題并沒有很快得到回答。
方啟明一直沉默到抽完最后一口。
朦朧的煙霧飄飄揚揚。盛陽隨手扇開,看見他的眼神里盡是掙扎。
“盛陽,”他頓了頓,握緊拳頭才開口,“咱倆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我就直接問了。”
“問。”
“是不是你托人讓海薇進的團?”
“是啊。”
“是不是你托人想讓她當上首席?”
盛陽對上他的眼,點點頭:“是啊。”
方啟明笑了。
“盛陽。你,是不是,喜歡海薇?”
“是……”不對,盛陽一頭霧水,“啊?”
他困惑地眼神盯著方啟明。然后慢慢從那個心痛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
海薇喜歡方啟明他知道。莫非……
“你也喜歡海薇?”盛陽擰了擰眉,試探性地問道。
“是啊。”方啟明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勉強地擺出一個笑容,“幸虧我知道的早,現在還收得住。”
收?
見盛陽露出不解,他沉沉地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解釋。
“盛陽。秋眉的事,你幫過我那么多。這一次……我不想跟你爭。你放心好了,我會很快整理好……”
盛陽總算是明白了過來,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哦——所以你冷落海薇,是這個原因啊。”
方啟明愧疚地垂下頭,將手中的解酒藥遞給盛陽:“把這個也帶過去吧,就說是樂團的人買給她的。”
盛陽氣憤地推開他的手。
“你知道海薇昨天為你喝了多少酒嗎?”
方啟明迷茫地問:“為我?”
“就因為這個,蘇九月一晚上都沒睡好。”
蘇九月……他知道。是那個替海薇跟他請假,也是告訴他地址的人。
“就算你不心疼海薇,我還心疼我那個傻丫頭呢。”盛陽嫌棄地把手里的胃藥一并塞給了方啟明,“你可快把海薇收了吧。”
……
他的大腦用了好長一段時間去消化。
盛陽見他還是一副呆滯的表情,翻了個白眼總結道:“還沒明白嗎?我不喜歡海薇。但是海薇喜歡你。”
方啟明僵硬的表情這才有了變化。
驚喜慢慢地浮現在他的臉上時,盛陽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盛陽接起電話,臉上頓時失了血色。
蘇九月的聲音帶著哭腔,說:“盛陽,我好害怕!你快回來好不好……”
——
原來是海薇的胃病突然發作,疼得站不起來。
家里沒有藥。蘇九月又扛不動人,去不了醫院。眼看著海薇要死要活,她慌得只能想起盛陽。
現在,海薇在輸液室沉沉地睡著,方啟明在旁邊照顧她。
從藥房取完藥回來,蘇九月見海薇沒事,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一放松不要緊,疲勞加睡眠不足導致她眼前開始冒星星,晃晃悠悠地向前倒去。
然后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肩膀。
蘇九月順勢靠了上去,盛陽也沒有推開。
“海薇已經沒事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蘇九月把頭埋在他懷里,悶悶地說:“那怎么行,我不放心。”
“你都給她父母打過電話了,他們馬上就到。你有什么好擔心的?”盛陽從她手里接過藥,把她按在長椅上,“我去把藥交給啟明,然后你跟我回家。”
蘇九月暈暈乎乎地想拽住他,他卻已經走遠了。
休息日的公交,斜斜的日光,三兩的過客。
肩上昏睡的女孩,和她……嘴角的口水。
盛陽無奈地笑了笑。紙巾在褲兜里,拿的時候興許會驚醒她。
于是他伸出手,想替她抹掉。
就在這時,蘇九月鬼使神差地醒了過來。
她迷迷瞪瞪地坐直了身子,覺得嘴角涼颼颼的。抬手一擦,才覺得不對勁。
流口水了?!她居然在公共場合……流口水了?
蘇九月一下子就清醒了,慌忙掏出紙巾擦了又擦。
一旁的盛陽戳了戳她的手,肩膀湊到她跟前:“也幫我擦擦唄。”
眼神落在盛陽的肩膀上,淺色的帽衫濕了一片……
蘇九月的臉頓時燒了起來,恨不得鉆到椅子底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邊小聲道歉,一邊乖巧地替他擦去痕跡。
“蘇九月。”盛陽的嘴角開始上揚,“你的嘴里是裝了一條河嗎?”
???
她對上他不懷好意的笑容,心里的愧疚感一掃而空。
“喂!我都給你擦了!”
他歪歪頭,不滿足地說:“光擦哪行?你不得給我洗了嗎?”
蘇九月咬咬牙。這不爭氣的口水,非得往盛陽身上流!
“行。給你洗。”
“啊——既然這樣,我房間里的那件襯衫,和兩條褲子……還有幾雙襪子,你一并給我洗了吧!”
“盛陽!你不要得寸進尺!”
公交車到站了,盛陽飛似的下了車,躲過了蘇九月的一記鋼鐵神拳。
蘇九月跟著他飛身下了公交,看見他早已經跑了老遠。
“臭小子,我改主意了!衣服你自己洗!!”
盛陽在前面擺擺手,遠遠地喊了一句:“才不要!”
蘇九月想打他的欲望爆表,追上他就是一拳。街上留下了盛陽的慘叫。
兩個人覺得就這樣的日光剛好。
于是那個曖昧不明的夜色,連同那個心意明確的吻一起,被他們埋沒在了心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