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八哥翹著二郎腿，表情冷峻，她一本正經地看著眼前的少年，手下的動作片刻沒有停歇。
“組織上一致認為，你年紀還小，應該繼續念書，將來才有能力報效祖國！”兔八哥面色嚴肅，她點了點下巴，讓秋寒鴉把準備好的東西全都擺了出來。
“這是組織上審批通過的有效身份和個人資料檔案，鹿爻同志將會成為你的合法監護人。”
“……”鳳凰坐在老板轉椅上轉了兩圈聊表抗議。
鳳凰越看那個小子越不對勁，怎么當時沒把他直接弄死呢，當做沒看見就好了，救出來當拖油瓶……
聞竹一臉乖巧加羞澀，小心翼翼朝鹿爻微笑。又趁眾人一個不注意，十分挑釁地向鳳凰挑了挑眉。
鹿爻反正是沒看到的，只是覺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鳳凰啪的一下，手上的筆斷成了兩截。
鹿爻熟視無睹，清了清嗓子。
“兔副，感謝。”
兔八哥抬了抬下巴，遙遙指著鳳凰，道：“要不是為了綁在你們身上的二十億大項目，狗哥才不會力排眾議幫你們擦屁股！”
“知道了知道了……鳳凰都在你們手上，別說二十億了，二十億乘以二都沒有問題呢。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玉凌空同志可以事先告知一下咱們那一棟爛尾樓的來頭。”鹿爻拍了拍手，淡聲道：“關門，接下來準備開內部回憶，手上的筆放下來，我們要復盤燭龍事件中間無法統一的口徑。”
秋寒鴉十分識趣，扯腿跑了過去便關了門，順便還端了一盤子茶盞。
“……”
鳳凰歪了歪頭，心中已然明了——這女人果然是出了門就不認賬的鐵面無私，這么快就要跟他算賬了。
兔八哥端過一杯茶，輕飄飄道：“不會家暴吧，我有點害怕。”
“額，說不好……”鹿爻尷尬笑道。
“沒想到啊，你們家鳳凰人前小忠犬，人后還是會咬人的大狼狗啊。”
鹿爻疑惑道：“你這結論是怎么來的？”
“如果會咬人……我會一根一根把他的牙都給打斷。”鹿爻微笑地看向正襟危坐地眾人，最后的視線自然而然落到了鳳凰身上。
“首先，我要對爛尾樓原有地基的所屬權轉讓進行澄清。”鳳凰舉起手，他一臉無辜，加上似真似假的真誠。
鹿爻接過齊昱商手上的一疊文件，佯裝吃驚道：“這署名是你耶，玉凌空。置辦資產，置辦到燭龍的封印上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玉凌空也不掙扎了，他道：“主要還是因為……比較便宜。”
“嘴里能不能說點真話。”鹿爻再忍下去，恐怕就要掀桌子了。
玉凌空只好繼續道：“真的，主要還是想掙點錢，你知道的，如果咱們準備要小孩兒會有一筆不小的開銷，真話，我保證這是真話。”
鹿爻沉默了。
“燭龍當初是你封印的吧，死了那么多人，付出了那么多的代價，天道終于能將秘密深埋地底，你卻還是……在雷點上使勁兒蹦跶，你就不怕下一個被查的就是你……”鹿爻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如何說下去，下一秒正好被一旁的兔八哥打斷。
兔八哥語速極快道：“這涉及殿下家事，還是回家關上門再說吧。”
“我們今天，只商議燭龍的后續封印地址，上面說，選在雪山，但路途遙遠，人手和經費都是問題。”
齊昱商接話道：“當初燭龍身守章尾山，與不周山連接的天道，身出一脈。只是后來，我聽族里面的老人說，燭龍有上古兇獸從魔眼中帶來的邪氣，因而有了兇相……”
天道與修羅道的一墻之隔，便是中間人選擇踏出的那一步——
“天神入魔第一人，便是燭龍。他不認識任何人，眼下比畜生道的牲口都兇狠，沒有神識，還法力無邊，一旦暴走，五十個城市都不夠他造的，殺傷力巨大，且消息走漏，修羅道對燭龍同樣是虎視眈眈，所以上面要求在問題出現之前要早日進行善后處理。”
“話說的這么輕松，媽的，早日，催促的話我也能說，經費人手，一個都到不了位。哦，狗哥那狗東西還畫餅，二十億的單子趁早派幾個人去日本人那兒趕快把合同給簽了，不懷好意歸不懷好意，能賺錢的就絕對不能便宜那群一肚子壞水兒的日本人。”兔八哥啐了一口：“我們可是搞姻緣的啊！我們一天去忙別的，人間該有多少找不到對象的人和要分手的小情侶！術業有專攻不懂嗎？”
“個人覺得，修羅道的人不足為奇，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不足為懼，多留意那些日本人了，他們敢把主意打到燭龍身上，就已經說明他們此行勢必要做出一些不那么虧本的生意。”鳳凰挑了挑眉，繼而將話鋒轉至聞竹。
“這位小朋友有何見地，你可是久菊一字出來的，有沒有可靠的消息呢。”
聞竹一直坐在角落里，一言不發，打定主意想讓自己變成小透明。突然被點到名，不由得抬起頭。
“我只知道，燭龍于久菊一字十分重要，他們并非看重陣法的運用，更倚重的，是對風水氣運的安排。”聞竹靜靜地抽出一張紙，在上面描摹起來。
只見圖紙上是清晰了斷的速寫線條。
“大家都知道，陣法無外乎是關乎區域間內天時地利人和的應用。”
聽了聞竹的話，兔八哥如夢初醒，喃喃道：“這哪是要偷燭龍啊……這他媽是要偷氣運啊。”
鳳凰陰陽怪氣地笑了笑，道：“誰能保證你說的是否屬實，你當初野心不小，還想拉著鹿爻陪葬，我現在拿什么信任你。”
聞竹臉色白了，他道：“我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問心無愧。至于鹿小姐……我不知道她會為了一面之緣就會留下來……”
鳳凰心道，可去他媽的一面之緣。
“那當前，我們還是按部就班來，一有消息咱們就動手，燭龍那邊得二十四小時派人嚴加看管，直到轉移至西北雪山。”他一把揪住鹿爻，一邊攬住她的肩往外走，一邊揮手道：“十七組現在歸我管，服從命令下去安排，沒什么事就散會吧，那個鳥兒小子，你跟九尾狐弟弟一塊兒混吧。”
——
其實鳳凰很想問，她不會真的想把重明鳥養起來吧。
不然他真心后悔怎么當初沒有在地穴里一巴掌呼死那家伙。
“我怎么感覺，在你心里，我不如那只重明鳥？”茶樓底下的巷子口，鳳凰一手抵著墻，將鹿爻擋在暗處。
壓得極低的氣勢，讓鹿爻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你聽到了，一面之緣。”鹿爻無奈地聳肩道。
鳳凰舔了舔后槽牙，道：“一面之緣？前妻，在我面前，你依舊不老實，不過沒關系，你不說也沒關系，我會查到的，你就算一個字都不說，我都有辦法知道——”
鹿爻手臂抱著，冷笑道：“你查，你盡管去查。你別先急著審我，你那棟爛尾樓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你早就知道燭龍在那兒是不是？當初燭龍的封印可是天道禁聞之一，你倒好，直接在上面蓋了房子，不是，我不明白，這個事是怎么通過的。”
玉凌空瞧著這家伙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不由覺得有幾分有趣。
“我也在等一個人，有燭龍，她一定會回來，畢竟燭龍少的是神識，而非神格。”玉凌空緩和平靜的表情，讓鹿爻不由得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她想趕緊推開玉凌空，但那家伙好像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伸手便將她拉得更近。
玉凌空滾燙的呼吸撲在鹿爻的頸側，柔軟的灰黑色發絲摩挲著她的肌膚。
“你瘋了！這是在巷子口！不是無人區！你放開，我要走了！”鹿爻抓馬道，她躲著玉凌空的親近，臉上已經紅得甚是不正常。
鳳凰握著她的手腕，讓她的背貼在墻上無法動彈。
“不想繼續聽嗎？我在等誰？為什么要留下燭龍。”玉凌空置若罔聞，他冷峻美麗的面龐染上了春三月最后的寒氣，語氣冰冷得晶瑩剔透，不留半點余地。
“前妻，你總是這樣……你從來不聽我說的什么，你也一丁點兒都不愿意信任我……我說什么，做什么，你也從來都不在乎，因為你從來不會計較什么對錯，你永遠只相信你自己。”
他說著，便毫不客氣地朝她的脖頸咬了上去。
“你是瘋了嗎？！”鹿爻吃痛地喊道，只是腳底一陣虛軟，讓她站也站不穩。
玉凌空松了一只手腕，轉而撈著她的腰，好讓她沒那么容易掉下去。
“沒瘋，不過我也想差不多了。”玉凌空含著那處柔軟濕潤的脖頸，他急不可耐的滾燙呼吸撓得對方手腳都不利索了。
“瘋子！松口，別咬了！”
鹿爻模模糊糊抬起眼睛，玉凌空那雙濕漉漉的眼睛里，倒映著她模糊的臉。
“不準去找別人，你要是再去找羅十一，我就把修羅道一把火全燒了，我說到做到。”玉凌空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要揉進自己的血肉里。
“有鳳凰血作為媒介的契約，我會與你擁有相連的命運和未來，不要抵抗它，你是我的……我也會是你的……”
鹿爻緩緩閉上了沉重的眼皮，整個人都癱在鳳凰懷里，但她依舊盡力掙扎，道：“我不……我不要……”
玉凌空摸著她無名指上的戒指。
上次帶上的，鹿爻想了挺久，還是沒辦法把它取下來，于是也就認命了。
他摩挲著指環的溫度，熟悉而溫暖。
“承認吧……你還是在意我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