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弘道元年冬。
“臣以為,封禪嵩山之事,不應繼續耽擱。既然已經修建好嵩山行宮,就應該盡快擇日舉行封禪儀式,否則只會徒增行宮的維護花費。”
說話的是個剛剛被舉薦入朝為官的年輕人——李景伯。說是年輕人,也已經三十出頭的年紀了,在隨便丟塊石頭都能砸出幾個三品官的洛陽,只能算的上是資質平平了。
“另外,臣以為,封禪嵩山大可不必像封禪泰山一樣鋪張浪費,只有天皇帶領,另外從文武百官中挑選一部分人,舉行封禪儀式就行。”
聽了李景伯這些話,武后的臉已經像被破抹布擦拭了一樣,黑漆漆,臭烘烘。
自從九月份天皇李治在去往嵩山封禪的半路返回之后,就一直在貞觀殿閉門不出,李哲也被“抬”到了龍椅上來做個懸絲傀儡,軍國大事則全權由武后決斷。
且不說按照李治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沒辦法進行封禪大典,就算是封禪,又有誰敢說不讓武后參與,可偏偏這個剛入職的小子就這樣提出來了。顯然,李景伯這次算是踢到鋼板上了。
朝堂上文武百官左左右右交頭接耳的議論著,龍椅上的太子李哲也跟著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小子是真的決定自己死太慢了吧?”,為了緩解尷尬,李哲輕聲咳嗽了一下,一時間全場肅靜了,一個個噤聲不動,活像一尊尊兵馬俑。
一位滿頭白發的老人不緊不慢的從人群中挪了出來,緩緩開口道:
“稟天后、太子,老臣以為,封禪嵩山之事倒不必心急,具體怎么辦、由誰辦,這一切都可以等天皇陛下清修結束之后再來商議。”
這老裴炎還真是會和稀泥,不過這話倒也說到點子上了,武后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借著裴炎給的臺階平靜的講道:
“不就是個封禪嘛,行宮已經修好了又不會自己長腿跑了,每月從戶部撥些銀子,好好維護就是了。這眼看年根底兒了,今年有什么新鮮玩意兒讓大伙熱鬧熱鬧啊?”
見自己的提議被這么輕描淡寫的掠過去了,李景伯便耷拉著腦袋,滿不情愿的稍回了隊伍。
“啟稟天后,今年幾度征戰,國庫虛空,臣等并未準備大張旗鼓招募新歌妓,只是征調了各戶三品大員的家妓每戶各五人,又在往年的曲目上稍作刪改,編成了幾支新曲子......”
沒等禮部匯報完,一個滿頭大汗的小太監急匆匆從側門走了進來,遠遠的向瑞安招了招手,瑞安撇了一眼,雖然氣憤這新人不懂規矩,但還是走了過去。
“天皇崩了。”
瑞安眼珠子都幾乎要瞪出來,眼下天后剛剛不生氣了,正和禮部聊的熱鬧,況且這小太監也不了解具體情況。當著這么多大臣直接說的話,恐怕會產生很多變故。
瑞安遣走了小太監,站回階下,時不時的看一武后的方向,此時的瑞安心里像是有幾千個螞蟻啃咬一樣,恨不得趕緊轟走這群啰嗦的老頭子。
其實天皇自從上次回來就已經是吊著一口氣,隨時都有喪命的危險。只不過為了穩定朝綱,避免發生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一直封鎖消息,對外只說天皇在閉關清修。
年底的朝會,像極了現在公司的年會,又臭又長,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散會了。
待那群老頭們走遠以后,瑞安一路小跑到武后身邊,悄悄告訴了武后,天皇駕崩的消息。
武后楞了一下,身體不由得顫抖,眼前一黑。瑞安趕緊上前攙扶。好在并沒有昏倒。
緩過神來的武后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如往常般平靜的說到“現在有誰知道?”
“只有天皇身邊的貼身太監小德子和太醫院的張太醫知道,眼下張太醫仍在貞觀殿內。”
聽到這武后加快了腳步“太子,你先回東宮,其余人都下去吧。”
武后屏退了其他人,只有瑞安自己貼身跟隨,二人一同來到了貞觀殿。殿內,小德子跪在榻前已經哭的不成樣子,張太醫跪在一旁,默不作聲。
武后撫摸著天皇的額頭,從額頭到鬢角,手指掠過眼睛,雙手抱住了天皇。此時武后已經不再是那個叱咤朝堂的武曌,她是只屬于李治一人的媚娘。武后的眼淚浸濕了被子,她多么希望這是假的,多么希望發生奇跡。可這不是假的,也沒有什么奇跡。
雖然武后什么也沒說,可悲傷與痛苦早就將她吃干抹凈了。
瑞安走上前來提醒到“天后,是否要傳召裴炎?”
“傳”
瑞安駕上白龍駒,飛奔在洛陽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