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跺腳,惱得不行,提著裙便跑開了。
外面正下著雨,檐下的青石臺階上蓄了一汪的水,踩下去水花濺起,連帶著繡鞋羅襪都浸濕了。
青梧撐傘從后頭跟了上來,瞧見“哎呀”一聲,“姑娘怎么踩水里去了?”
她走過來仔細看了看,“怕是鞋也濕透了。姑娘在這兒等著,我回棠落園里給姑娘取鞋襪來。”
“不必了。”云奚搖頭,“我與你一同回去。”
因著下雨,主仆倆走的是有檐頂遮擋的游廊,一路彎彎繞繞,行了不少遠路。
許是羅襪濕答答的黏在腳上實在難受,走到一半云奚便蹙了眉頭,“怎么這么遠?”
她扯了扯被水浸濕的裙擺,心煩意亂得緊,“平時都覺得很近的,怎么今日格外的遠。”
“姑娘生著氣呢,自然覺得遠。”青梧笑,幫她把濕重的裙擺略往上提了提,好歹走路時輕快了些。
又道:“平日里姑娘從前院跑去找姨娘,又從西院跑去尋大公子,整府里繞著轉也是常有的事,那時怎么就不覺得遠呢?”
話音剛落,云奚倏然停了腳。
跟在后頭的青梧一時不察,險些撞了上去。
“姑娘,怎么了?”她探頭過來問,瞧見的卻是云奚生白的臉。
不知是不是冷的,她的唇也是生白生白的,瞧不出一點血色。
青梧慌了,“姑娘是不是冷?”
又探手過去摸她額頭,“可是病了?臉色怎得這么白?”
云奚沒答她的話,喃喃問她,“你說,我從西院過去竹園尋行知哥哥,繞了整府?”
“倒也沒那么夸張。”青梧說,“不過大半也是有的。”
畢竟一個在東前院,一個在西后院,雖都在府里頭,卻是正對角的方向,自然是遠的。
云奚又問,“行知哥哥以前可曾去過西院?”
“姑娘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
青梧被她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弄得更慌了,“姑娘你別嚇我……”
“你先回答我的話!”云奚陡然打斷她。
她聲音很冷,難得帶了幾分凌厲。
青梧想了想,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瞧著是沒去過的。大公子去西院干嘛啊?西院是方姨娘住的院子。”
是啊,姨娘住的院子,他如何會過去。
莫說青梧了,這么些年,云奚也從未瞧見過他去西院。
可是……
云奚霎時手腳冰涼,腦子里也似蓄了一團漿糊,渾渾噩噩得散不開。
她想不明白。
那一日他如何就去了呢?
當夜云奚便病了。
病情來勢洶洶,一如當年她初來謝家發的那一場高熱。
大夫來瞧,說是偶感了風寒,又勸她,“姑娘心中積郁,于身子無益,需得開絡些才好。”
云奚只管點頭,半點聽不進去。
晚些時候謝霜過來棠落園看她,見她這副形容,立馬哭哭啼啼上了,“都怨我,說什么妹妹病了。這下可好,妹妹當真就病了……”
“與姐姐有什么相干。”
云奚面上勉強撐出一個笑來,只是人虛弱得緊,說一句話便俯在榻上好一頓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