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秦瀟坐在最中間的位置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祁先生。”她淡笑，“我們見過的。”

　　祁彥不好意思道，“是，上次不小心撞到了秦總……沒想到秦總還記得我。”

　　秦瀟注意到：“因為你連衣服都沒換。”

　　仍舊是那身灰西裝。

　　祁彥有些窘迫，“我……只有這一套高級西裝。”

　　他似乎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小心翼翼地開口，“請問，可以開始面試了嗎？”

　　其他幾個面試官齊刷刷地看向秦瀟，后者大手一揮，“不用面了。李經理，這個人交給你親自帶。”

　　她專門叮囑，“祁先生可是我朋友介紹來的高級人才，你可以一定要照顧好他。”

　　李嶼不滿，“秦總！法務部可不是兒戲，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影響品牌價值，您怎么能不面試就……”

　　秦瀟冷冷一眼撇過去，李嶼不情不愿地噤了聲。

　　“只要將士能力過關，什么樣的兵帶不出來？”秦瀟拍了板，“就這么定了！”

　　祁彥連忙站起身，不住地感謝著秦瀟。

　　秦瀟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放心，就算你能力差點也沒關系，只要努力，我相信你可以的！”

　　說完，她徑直離開。

　　回到辦公室，秦瀟按亮了手機。

　　屏幕上赫然是她和池念的視頻通話，剛才會議室中的一幕，她全程都在給池念直播。

　　秦瀟一抬下巴，“怎么樣？由我出手，什么都給你辦得妥妥的！”

　　池念哭笑不得，“你也太草率了，好歹問幾個問題下啊！”

　　秦瀟漫不經心地玩著頭發，“你不懂，我故意的。”

　　李經理最看不慣走后門的員工，再加上她故意暗示大家祁彥能力不足，他對祁彥的厭惡大概達到了頂峰。

　　她哈哈一笑，“小念，你過幾天再去試探祁彥，他一定會露出狐貍尾巴的。”

　　“這么自信？你什么時候掌握了這么高級的審訊技巧？”

　　秦瀟哽了一下。

　　她小時候犯了錯，如果嘴硬不承認，老師就會讓她去扎馬步。

　　等她又累又困的時候，老師再來審她，她就很容易說漏嘴。

　　但是這么丟臉的事肯定不能告訴池念，她說，“反正你信我就完了！”

　　掛斷電話，池念走進警局，在祁彥的性格分析中再加一條：過于注重細節。

　　他是演戲的天才，但戲演得太過了，反而就假了。

　　就比如那件灰色西裝，以及那套便宜的商品房。

　　趙曉彤正好路過她身邊，見她神神秘秘地記著什么，隨口問道，“池警官，你找到新線索了？”

　　池念扣上了文件，“沒有。”

　　祁彥和警方來往密切，又和老方關系要好，她不能讓任何同事知道她在懷疑祁彥。

　　不然很容易打草驚蛇。

　　“對了小趙，你手里那個家暴的案子有進展了嗎？”

　　說起這個，趙曉彤愁眉苦臉，“沒有。”

　　她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其他警員案件進展緩慢，是因為齊嚴太難對付了，但她手里只是個普通的夫妻糾紛，卻也遲遲沒有進展。

　　池念熱心地湊了過去，“有什么難處？我可以幫忙。”

　　趙曉彤下意識要拒絕，就聽池念道，“正好，我前幾天遇見孔霽，看她挺可憐的，想幫幫她。”

　　她驚訝，“你居然能遇見她？這也太幸運了，我想見她一面都難呢！”

　　趙曉彤把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分享了出來。

　　“孔霽的丈夫叫衛志恒，他簡直就是個變態！”

　　“剛結婚時，他騙孔霽辭了工作，當家庭主婦。后來他的控制欲越來越強，只要孔霽私自出門，就會各種貶低她、辱罵她，久而久之，孔霽自己也不愿意出門了。”

　　“但是這幾年，孔霽清醒了，不愿意再被衛志恒這樣管著，想要離婚。”

　　“衛志恒不同意，開始變本加厲的折磨孔霽。”

　　“他嚴格限制妻兒的飲食，每頓飯只給那么一小碗，孔霽為了能讓堂堂吃飽，就只能自己餓著。”

　　池念瞬間想起了孔霽如麻稈一般清瘦的身材。

　　原來是因為這樣……

　　趙曉彤把案件文件給池念看，孔霽控訴自己丈夫的罪行有：

　　家暴、脅迫、非法拘禁、虐待……

　　池念擰起眉頭，“孔霽的處境太艱難了。”

　　她被限制人身自由，無法外出求助。

　　她被限制使用手機，無法錄制視頻物證，主動報警。

　　這樣一來，警方根本無法主動出警，收押衛志恒。

　　趙曉彤嘆口氣，“誰說不是呢？若不是有祁哥，警方都未必能接到這個案子……”

　　池念轉頭看向她。

　　趙曉彤被她看得心里發毛，“怎么了？我說錯什么了嗎？”

　　“按照你說的，孔霽連最基本的報警都做不到，那祁彥是怎么知道她遭受了非人虐待的？”

　　他一不住在孔霽家附近，二不是這夫妻倆的熟人。

　　趙曉彤一怔，“這……我還真沒想過。”

　　老方恰好拿著咖啡進來，聽到池念的問題，解釋道，“祁彥他和法律援助機構有合作的，應該是從那看到了孔霽的信息。”

　　法律援助機構？

　　“對。”老方過來翻了翻案件文件，指著其中一行道，“這里寫著，孔霽曾經趁丈夫不注意，跑去向居委會求助。”

　　“對于這種情況，居委會一般不會選擇報警，而是會先聯系法律援助機構的律師，請他們來上門詢問孔霽是否需要法律援助。”

　　“祁彥在這里接過很多案子，都是不收費的。”

　　池念腦海中閃過一絲模糊的念頭，卻怎么也抓不住。

　　她問，“你知道祁彥和這家機構合作多久了嗎？”

　　老方語氣不太確定，“有個……好幾年了吧。”

　　池念猛地站起身，“機構的地址在哪？”

　　——

　　法律援助機構坐落在一條不起眼的街道里，池念推開門，一股老城區的墻灰味撲面而來。

　　大廳中坐著個中年婦女，她上下打量著池念，見她也不像個窮人，迷茫問道，“你好，請問你是？”

　　“警察。”池念掏出工作證，“我想查一下……”

　　祁彥的名字在嘴邊轉了個圈，池念還是決定謹慎一點，“查一下這里有沒有孔霽的記錄？”

　　“你等等，我找一下。”

　　中年女人不太熟練地在電腦前操作了一會，“警官，是這個嗎？”

　　屏幕上，確實是孔霽的個人信息及分配律師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