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你到底是誰,父親。
“啪!”
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閻棠臉上,火辣辣的疼讓她暫時忘記了心里的愧疚。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一旁的晉兒嚇得往溫伯懿身后躲,不敢直視看她,眼里的淚極力被他咽進肚子里。
“晉兒還小,陛下這樣對一個四歲的孩子是否太殘忍了些?”
況且,今日還是晉兒的生辰,孩子在院子里期待著母親回去給他煮一碗熱騰騰的生日面,現在卻是離別的場景。
“朕如何做還輪不到你置喙。”
解還休看著溫伯懿身后的孩童,給他一個眼神示意好好看照,便更衣離開了大殿。
“你去哪?”
現在的她身子這么弱還要如何折騰!
“等我,不會太久。”
天牢……
解麟聽見細碎的腳步聲,便知是誰來了,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他就想問問為什么要這樣做!即便不是親姐弟,這些年自己為她做的難道還不夠嗎?
解家,為她做出的犧牲難道還不夠嗎!
逆著光,一道人影出現在黑暗中。
這一次,只有她一個人。
“恨我嗎?”
解麟這次不再跪她,直挺挺的立著身板,與她正面對視。
“解麟不敢。”
“解麟自問心無愧,不知陛下為何要這樣做?不惜拿自己的身體也要將我們逼至絕路!我和檸如到底哪里礙著你了?”
解還休聽著這些質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淡的蹦出幾個字:“這一切,只求‘平安’二字,你們帶走晉兒,不會順遂的。”
“為何?難道這一生我們都需要你的庇佑嗎?陛下,總有一天,我們也要學著的面對該面對的一切,你護不了我們一輩子。”
“如此說來,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們都以為我搶奪晉兒是為了扶持他上位是嗎?”
“難道不是嗎?”
兩人對峙,反問的話猶如一把利刃深深刺入她的心。
“呵呵呵……既如此,那便如了你們的愿。”
世人如何看我,已經無所謂了,她要做的事是不會有所動搖,亦不會改變。
“來人,賜酒!”
身后的侍衛打開房門,兩名壯漢生生按住他,將那酒全數灌入他口中。
“解還休!解還休!你為何要如此對我!為何!”
一杯酒下肚,任憑他也只能哀嚎這兩句,瞬間感覺腹痛難耐,應聲倒地不起,眼睛都未閉上便氣絕身亡。
“陛下,如何處置?”
“燒了吧。”
解還休頭也不回的走了,心里默念希望一切順利。
深夜……滾滾濃煙在冷宮后的枯井中冒出,嗆得妃子們半夜爬起來咒罵。
“是哪個殺千刀的燒東西!”
“哪個殺千刀的!”
“這燒的什么!”
幾人靠近想要看得真切些,卻被身后的一道雄厚得聲音打斷。
“剛燒的死囚,你們還要看嗎?”
“咦,晦氣晦氣!真晦氣!”
“姓蕭的,大晚上的也不怕被惡鬼纏上!”
“這么多年了,你看我這不活得好好的嗎?”
這口井不是結束了多少人的性命,不管是死的活的都往里扔,好像就是一口吃人的井。無窮無盡永遠填不滿,一到夏天惡臭難聞,仿佛有萬千冤魂沖出來向她們索命。
他將手中的干枯稻草又扔了幾把下去,濃煙更加猛烈的在冷宮中擴散開來,直到煙停了,他才一瘸一拐的離開。
“陛下,都處理好了。”
他佝僂著身子復命,看著地上的影子發神,快三十年了,他都已經忘記叫什么了,卻永遠忘不了他的女兒叫什么,更忘不了被奪走的妻子。
恨他沒有本事,生生栽在了至親之人的手里。
“你想要什么賞賜?”
“為陛下做事,是老奴的本分。不求任何賞賜。”
她一把將他扶起,微微低下身子想要將他看得更真切些,奈何空洞的眼神讓她捕捉不到任何情緒。
“你到底是誰?”
“老奴在這冷宮三十余載,不過是個拉泔水的奴才。”
“你覺得朕會相信嗎?一個奴才能夠知道皇宮里的每條路線?能清楚的喊出每一個冷宮妃子的名號嗎?還能知道前朝往事?”
“蕭大人?你說呢?”
“陛下,那不過是……老奴的幻想,是侍衛們調笑老奴的稱號,陛下寬恕。”
“何時入的冷宮還記得嗎?”
面對解還休的質問他愣住,不知如何回答,他都不記得了。
“年歲太久不記得了。”
“是嗎?”
解還休讓人查了他的背景,寥寥幾筆竟然沒有任何信息。
“自蕭朝建立,你就在這宮里了吧?掌中老繭深厚,有深淺不一的痕跡,只有耍槍的武將才會有,而蕭朝能叫得出名的戰將寥寥無幾,你又自稱自己為‘蕭大人’,與前朝蕭老兒同姓,便也是皇室族人。”
他聽著她頭頭是道的分析,后背漸漸起了微漢。
“蕭權窩囊了一輩子,可他有個哥哥卻厲害得緊,文韜武略,蕭朝的開國皇帝本應是他的,可不是為何,最后卻是蕭權這個傀儡。”
“你說是吧?——蕭衍。”
蕭衍。
這二字,三十余載沒聽到了。
久到他都需要回憶片刻才能確信這就是自己的名字。
這都是她一步步推敲出來詐一詐他,可如今看他的表情,已經十分確信這就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樣。
她現在終于明白檸寬在她班師回朝后便開始算計自己,要將自己置于死地。
天牢中檸寬對自己說的話現在還能清楚地感覺到。
“你這個前朝余孽!只要有你在一天,陛下就不會放過你!有你在,蕭朝江山不穩!”
前朝余孽?
呵呵呵……
一切謎團她都解開了。
“你還是不肯承認嗎?”
“這么多年,你就甘愿被囚在這冷宮之中,不想看看你掛念的人嗎?”
“還是說,你早就忘了?”
“若真的忘了,你不想知道他們過得怎么樣?在何處?與和人在一起?”
蕭衍癱坐在地,捂面,久久發不出任何聲音。
解還休蹲下身子,看著眼前的小老頭兒,后悔剛才自己的話說的太重了些。
這么多年自己心里的埋怨一下子爆發出來,卻沒有問問他的苦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