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這樣，還有不少人去喝那河里的水，就好像看不見河里的老鼠似的。

　　“別喝……你們別喝……會生病的……”

　　夏天晴的眉頭緊皺著，雙手胡亂的揮舞著，一巴掌拍在了陸墨淵的臉上，直接把他打醒了。

　　陸墨淵皺起了眉頭：“夏天晴你干什么……”

　　他轉頭一看，便看到夏天晴緊閉著雙眼，額上大顆大顆的汗落下來。

　　“別喝那臟水……”

　　“你怎么了？”陸墨淵直覺不對，想要把夏天晴叫醒，卻發現她似乎像是夢魘了一樣，怎么都醒不過來。

　　陸墨淵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夏天晴的額頭。

　　滾燙。

　　陸墨淵起身找出了帕子，用水浸濕后，給夏天晴擦拭著額頭，等到帕子變得溫熱，便又重新打濕。

　　等到一盆水都用完，他起身想再換一盆，卻發現袖子好像被什么掛住了似的。

　　不知道什么時候，夏天晴抓住了他的袖子。

　　“別走……”夏天晴喃喃道。

　　“可是你在發燒……”陸墨淵試圖想把自己的袖子解救出來，卻聽到一個稚嫩卻霸道的聲音道：“你照顧我娘，我去打水。”

　　陸墨淵抬起頭，便看見陸金銘板著個小臉道。

　　“這才二更，你怎么醒了？”陸墨淵皺了皺眉頭：“小孩子要多睡覺，我來就行了。”

　　“別吵醒我娘。”陸金銘上前接過盆子，轉身離開。

　　“這孩子。”陸墨淵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起來。

　　沒過多久，陸金銘端著半盆水走了進來。

　　他人小，一盆水端不動，便是這半盆水都有些吃力。

　　但為了夏天晴，他什么都沒說，只默默的把水盆放在了床邊，自己拿著小帕子沾濕后，爬上床去細細的擦拭著夏天晴燒的通紅的臉，眼中滿是擔憂：“娘這段時間真的很辛苦。”

　　見夏天晴呼吸平穩，陸金銘才松了口氣，轉頭看向陸墨淵：“爹，我們來一場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對話。”

　　陸墨淵笑了起來：“男人？陸金銘，你才四歲。你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小男孩。”

　　陸金銘不說話，只繃著臉看著他。

　　片刻后，陸墨淵投降似的舉起了手：“好，你想說什么就說吧。”

　　陸金銘正色道：“你喜歡娘親嗎？”

　　陸墨淵毫不猶豫的搖頭：“雖然你是個小孩子，可我不想騙你，我并不喜歡她。”

　　“當初娶她，也不過是因為婚約罷了。”

　　“那你以后會喜歡娘親嗎？”陸金銘梗著脖子問道。

　　“我不知道。”陸墨淵搖頭：“這樣的事情，沒人能說準。我只能說我現在不討厭她。”

　　陸金銘緊抿著唇，認真的道：“那好，那我想和你做一個約定。”

　　“什么約定？”陸墨淵挑眉。

　　“請你努力喜歡上娘親。”陸金銘的臉色十分嚴肅：“等我到了十四歲的時候，若你還不喜歡她，那我就不再勉強你，我來照顧她保護她。”

　　“若是你真的沒有喜歡上娘親，這十年的時間我會補償你，不會讓你吃虧。我希望你能夠好好的照顧她，信任她，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陸墨淵看著眼前小小的個頭，卻是一臉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小人兒，心里覺得稀奇得很：“陸金銘，你才四歲，你怎么能有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成熟的倒不像一個四歲的孩子了。

　　陸金銘抿唇嘲諷一笑：“若是你從小便沒有爹照顧，你也會如此的。”

　　他只恨自己長得太慢，沒有辦法現在就保護娘親。

　　“可她之前對你們并不好，你又為何這么維護她？”陸墨淵挑眉問道。

　　“你看到的只是她打罵我們，讓我們干活。可我們看到的不是如此。”陸金銘的眼圈有些紅：“她當初生我和妹妹的時候，因為我們長得太大，她大出血，生了三天才把我們生下來。整個人去了大半條命。”

　　“奶看她不順眼，二奶奶也不喜歡她，小姑姑對她也不好，只有阿太疼她。你知道她的日子有多難過么？”

　　“我和妹妹小的時候喝奶，把她都咬破了，疼的她睡不著覺，她氣郁焦躁，日日夜夜哭泣，我們小的時候，她是不打我們的，只打自己。她會拿指甲掐自己的肉，會咬自己的胳膊，嚴重的時候，她拿頭咣咣的撞墻。你知道我有多難過，當時沒辦法安慰她么？”

　　陸金銘垂下頭，握緊了拳頭。

　　陸墨淵眼中卻是閃過一絲詫異：“你的意思是，你也是從出生開始就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有記憶？”

　　“嗯。”陸金銘點頭：“小時候我不懂，可三歲的時候阿太開始讓我讀書，慢慢的我就懂了，才知道當初娘親為了生我們受了多少罪。”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的發緊：“不過是干點活，不過是讓她撒撒氣，我現在能讓她高興，我已經很開心了。對娘親好，我無怨無悔。”

　　陸墨淵的薄唇緊抿。

　　隨后，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陸金銘的頭：“好，我答應你。”

　　陸金銘笑了起來，這才依稀有了些孩子的天真模樣：“謝謝你，爹。”

　　“傻小子，我是你老子，你說什么謝？行了，睡覺去吧，你娘這里我照顧。”陸墨淵大手隨意的揉了揉陸金銘的小腦袋：“我答應了你的，我就會做到。”

　　“嗯！”陸金銘咧嘴一笑，這才打著哈欠回自己屋睡覺去了。

　　陸墨淵笑了笑，心中欣慰又復雜，他重新打濕了帕子，給夏天晴擦拭著額頭，直到夏天晴的燒退下，他這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夏天晴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都是汗，黏膩得難受，她動了動身子，剛想起來，卻看到了睡在一邊的陸墨淵。

　　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居然躺在了他的手臂上，整個人像是被陸墨淵圈進懷里似的。

　　她忽然有些緊張，身子也僵硬了起來，動都不敢動。

　　“阿淵？”夏天晴試探的喊了一聲，陸墨淵卻是睡得很沉，絲毫沒有反應。

　　夏天晴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輕手輕腳的往下縮去，卻見陸墨淵翻了個身，另一只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救命！

　　夏天晴咬了咬下唇，看著近在咫尺的陸墨淵的臉，心臟猛烈的跳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