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干嘛去了？怎么不知道早點回來？”
曾寬斜著眼睛看了看手足無措的瘦子，沒好氣地說道。
“我…昨晚不是沒睡好嘛，放完水之后又在外面抽了根煙，提提神兒。”
瘦子呆立在自己座位前面，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椅背，良久之后仍不愿坐下。
“操。”
曾寬從鼻子里輕哼一聲，“你丫要是早回來還能有這檔子事兒？”
“早點回來的話司老師還會在我這坐著嘛，真是的。我難得有如此機會能跟司老師親密接觸。”
瘦子說完小心翼翼地坐下來，那陶醉的神情仿佛此刻正在跟司南熱情相擁。
“……”
曾寬搖了搖頭，已經徹底無語。
這時瘦子卻滿臉諂媚地湊過來：“我受累打聽一下，你是怎么跟司老師混熟的？”
“想知道？”曾寬挑了挑眉。
“嗯嗯。”瘦子忙不迭地點頭。
見此情景，曾寬隨手把電腦的攝像頭打開，然后調轉了個方向，推到瘦子面前：“看到了什么？”
“我…啊。”瘦子茫然道。
啪的一聲，曾寬又突然把電腦合上：“現在又看到了什么？”
“你…啊。”瘦子更加茫然。
“這就是原因。”
曾寬將電腦收起，“晚上再睡不著的時候可以琢磨琢磨。”
“什么意思這是？”
瘦子撓了撓頭趴到一邊，像得到了葵花寶典一般專注地思考不再言語。
經此一役，曾寬再也無心上課。
他想給顧意發條短信解釋前因后果來龍去脈，但是手機拿起又放下，文字編輯完又被刪掉。
心中明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就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最后他使勁兒搓了一把臉，強迫自己換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靈感這才飄忽而至。
曾寬：“美女，窗外那杯豆漿是給我的嘛？”
顧意：“是給狗的。”
曾寬：“你真有愛心，還知道關心小動物。”
顧意：“那是因為動物懂得知恩圖報。”
曾寬：“誒，是不是有個成語叫狼心狗肺？”
顧意：“對，似乎還有個成語叫衣冠禽獸。”
曾寬：“咱聊歸聊啊，可不興罵街。”
顧意：“見過撿錢的，還真沒見過撿罵的。”
曾寬：“你要這么說話，這天就沒法聊了。”
顧意：“請便。”
曾寬：“早上餓著肚子在樓下等你，都沒人心疼。”
顧意：“回頭就去教室里勾搭美女，那生龍活虎。”
曾寬：“司老師關心一下學生，可以理解吧？”
顧意：“但學生沒把她當老師，心懷鬼胎呢。”
曾寬：“我那是為了拯救張達，內有隱情。”
顧意：“我卻只看到借機揩油，心無廉恥。”
曾寬：“我是正人君子，怎么會腳踏兩只船？”
顧意：“都乃卑鄙小人，還敢標榜忠貞不二？”
曾寬：“讓咱倆對對聯呢這是？”
顧意：“誰還樂意理你？回見。”
曾寬：“唉，中午食堂見，請你吃大餐。”
顧意：“嘁，不必了，想道歉在哪都行。”
曾寬：“合著吵架你自己就沒有一點責任？”
顧意：“最起碼我沒去主動勾搭別的男生。”
曾寬：“就特么這么點破事還過不去了？”
顧意：“看來你還沒有真正認識到錯誤。”
曾寬：“那本日記我仔細看過了，想跟你聊聊。”
顧意：“那就是純粹的流水賬，沒什么好聊的。”
曾寬：“我不愿意失去你。”
顧意：“我也沒想著分手。”
曾寬：“所以？”
顧意：“誰要去食堂，我想吃火鍋。”
曾寬：“安排。”
……
中午十二點半。
金融學院南門，辣妹子火鍋店。
“沒想到你還挺搶手。”
點完單之后，曾寬和顧意相對而坐，等著鍋底燒開的工夫，顧意搶先發難。
“那是，你可得看緊點，千萬別讓我有機會紅杏出墻。”
曾寬的反擊也還算凌厲。
“你丫出一試試？我昨兒晚上沒干別的，就磨刀了。”
顧意瞄了瞄曾寬的下三路，以手做刀，在自己面前翻來覆去地比劃，氣沖斗牛。
“哼，我可不是怕你。只是常言有云，好男不跟女斗。”
曾寬見狀縮了縮脖子，終究是實力不濟技矮一籌。
“你跟司南到底怎么回事？”
顧意揪住小辮子不放，痛打落水狗。
“一清二白。”
曾寬一臉誠懇。
“一清二白？糊弄誰呢！倆人都坐到一起了，你那殘肢還搭在她肩上。”
顧意越說越生氣，小臉兒也變得紅撲撲的。
“你吃的哪門子飛醋？我那是為了拯救張達，誰知道恰巧被你給撞上了。”
曾寬看著鍋蓋上已冒出騰騰熱氣，搓了搓手繼續狡辯，“誤會，純屬誤會。”
“真不該去給你送豆漿，像你這種人就活該挨餓。”
顧意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然后伸手掀開鍋蓋。
“說那么多有什么用？現在還不是乖乖地跟我出來吃飯？”
曾寬得意地夾起一片爆肚兒，在翻滾的熱湯里涮了幾下之后，忍痛伸展手臂放到顧意碗里。
顧意沒搭理他，只是端起盤子，將幾塊凍豆腐推進鍋里，然后架著筷子看它們在沸水里浮浮沉沉，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曾寬問道。
“你看這些豆腐，多像我們。”
顧意放下筷子，雙手托腮，表情也在瞬間變得平靜，“開始的時候稚嫩單純，等進入到社會這口大鍋里之后，就會被周遭的事物所浸染，變得成熟市儈、身不由己。”
“沒看出來，幾塊豆腐而已，怎么還讓你涮出一股子哲學的味道？”
曾寬看著顧意笑了笑。
她今天出門之前應該沒有洗頭，長發被盤在腦后梳成一個丸子，只有幾根碎發從耳邊垂下，看起來稍稍有些俏皮。
“忽有所感。”
顧意撈起一塊豆腐放到碗里，低頭嘆了口氣，然后蘸著調料一口吞下。
“可以跟我聊聊你爸么？”
曾寬試探著問道。
“聊他干什么？”
顧意忽然愣了愣。
可能是為了掩飾不期而至的慌亂，她隨手夾起幾卷肥牛放到鍋中。
帶著冰碴的牛肉遇水迅速變軟塌縮，同時蒸騰出絲絲白氣。
“好奇而已。”
曾寬也用筷子掀了幾片冬筍扔到鍋里，挑眉道，“不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嘛。”
“對啊。”
顧意歪著頭隨口附和了一句，“不過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也沒什么好聊的。”
顧意說完，不等鍋里的牛肉完全變色就迅速撈出，沒有蘸調料，而是直接送入了口中。
“好吧。”
曾寬微微一笑，“慢點吃，沒人跟你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