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自縊而死
“死了?”姜和瑾頓了一下,手中的黑棋也放錯了位置。
“是。吊死的,說是用作裈拴在了大牢的木架上,吊了一夜,井畫工一早發現的,人都已經涼了……”
姜和瑾重新拿了一個白棋,琢磨著落子,“白秋弦可說了什么?”
呂池搖了搖頭,“昨日將白秋弦送回牢房后便沒人再管他,只是……”
“只是什么?”
“井畫工算是見了白秋弦最后一面,白秋弦身上穿的作裈也是井畫工買的,興許井畫工知道了些什么……”
姜和瑾手中的白棋恍然也松了下來,落在了一個不該落的地方,細語道:“這趟渾水她還是蹚進來了……”
“殿下,這案子還要繼續查嗎?”
如今天山雪蓮早已經被白秋弦毀了,姜和瑾也換了沉香木獻給了太后娘娘,白秋弦也已經自縊而死,這案子也的確該結案了。
姜和瑾的眉眼中沒有絲毫的惋惜,重新收拾了棋盤上的棋子,“怎么不查?總要知道是誰捧紅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戲子……”
京兆府內,井春坐在大牢的臺階上,看著被抬走的白秋弦的尸體,心中竟覺得這個大牢滄桑了許多。
忽而身側一個身影坐下。
“你又何須自責,宋大人也沒多說什么?”張若憐坐在了井春身側,說的正是井春給白秋弦作裈的事情,“人要是想死,何愁沒有辦法,你這樣還能讓他死得體面,若是京兆府來判,少說也是頭身分離,血肉、血肉模、模糊……”
這話倒沒把井春給安慰到,張若憐反而還惡心了自己一回,差點沒吐出來。
井春倒是沒有注意到張若憐的臉色,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自責……只是覺得這不該是他的下場……”
井春有深呼了一口氣,淡淡道:“畢竟殺人償命,我雖是同情,但也救不了他……”
井春望向了張若憐,卻發現對方的臉上略有些笑意,“你笑什么?”
“我原以為井工冷若冰霜,只是還沒想到會有同情之心。”
井春也不讓步,道:“怎么?張工見著我也不躲了。”
張若憐還以為井春已經忘記他當日醉酒的場面,沒想到井春竟然還記得,頓時面色一紅,負氣道:“井工你這人待人是一回事,與人說話又是一回事!”
聽此,井春倒也不生氣,揖禮賠禮,笑道:“原是我的不是,不該以此取笑張工。”
張若憐見著井工賠了不是,便也放下了身段,道:“以后可都是同僚,可得相互照應,你若是這般,怕是沒人與你處在一起……”
井春打趣道:“這不是有張工在嗎?”
聽此,張若憐竟護住了自己的身軀,向旁邊移了好幾步的路,推辭道:“我勸井工趁早不要有這個心思,我以后找的妻子都是溫婉賢淑的,可不是從死人堆里刨活的……”
井春聽此竟大笑起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現如今不僅要女孩子保護好自己,竟連男孩子出門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
“有張工這句話,我井春在京兆府可就放心了!”
兩人正說著,便有小吏來報,“井畫工,黎王殿下來了,黎王府的案子可能還要你去一趟。”
井春心中一驚,但還是起身隨小吏去了,而一旁的張若憐倒開始琢磨起井春話中的意思,等張若憐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井春已經沒了蹤影。
……
畫室外,姜和瑾已經和呂池等了有一陣子。
見井春已來,呂池便打開了畫室的房門。
井春暗自深呼了一口氣,平復了自己的心情,表面故作波瀾不驚,揖禮道:“黎王殿下安。”
姜和瑾卻是一眼也沒瞧上,旁若無人一般,一手負背,一手拎起自己的衣袍上了臺階,凌空來了一聲,“嚇著了?”
這話中絕非關心,充滿了冷漠與嘲諷,這個人就像毒蛇,不,他比毒蛇還要可怕。
“小人能被什么嚇到?”
姜和瑾微微一笑,聲音卻是空冷,“說的也是,若是這樣就被嚇到了,還來京兆府辦差?”
姜和瑾這句話無疑是在提醒井春日前當著宋一問所說的話。
兩人的對話更像是在彼此試探,魚死網破的事情井春做的出來,但姜和瑾能做到的怕是網未破魚先死。
井春聽此也不覺輕笑,道:“黎王殿下這樣說,這看出小人不怕死了?”
“不是不怕死。”隨后姜和瑾又聲音低沉道:“是不怕死人。”
姜和瑾又豈是能被井春輕易威脅的人,說完,便先行了一步,進了畫室內的廳堂。
姜和瑾坐下,眼睛盯著井春,只問了一句,“白秋弦可跟你說了什么?”
“沒有。”
聽得出,井春的回答沒有帶任何的思考。
姜和瑾自然也能聽得出井春說話時的火藥味,聲音也微微厲色,“本王在問話。”
“小人說的是實話,白秋弦的確沒跟我說過什么,除了讓我給他買條作裈,便什么都沒說過。”
井春繼續說道:“如今白秋弦已死,黎王府的案子也結了,黎王殿下還想查什么?”
姜和瑾卻繼續追問道:“白秋弦可提到過什么人?”
“除了他的養母,就沒了……”井春正說著眉頭微微一蹙,“還提到了嚴懷。”
“嚴懷?他說什么了?”
井春原意是守著白秋弦的話,可想到嚴懷已死,這話也就帶不到了,便也就開了口道:“他讓我給嚴懷帶句話,說不怨他了,就這幾個字,我也跟跟白秋弦說了,嚴懷已經死了,他也就沒說話了。”
房間內靜了許久,硬生生地要壓出冰渣子來,直至姜和瑾說了一句,“就這些?”
井春回道:“就這些。”
井春剛想走,又忽而想起一事,便又退了回去,聲音中極其冷靜,道:“黎王殿下問了小人那么多的問題,小人有一些事情也想要請教黎王殿下,貴府上的嚴懷到底因何而死?”
“你覺得是本王殺了他?”
“小人可什么都沒說?”
姜和瑾冷笑道:“你若是沒那個意思何故來問本王?”
聽此,井春也不再裝下去,質問道:“所以呢?到底是不是黎王殿下?”
姜和瑾嘴角一絲嘲諷,起身道:“殺他的是他自己。”
說罷,姜和瑾便拂袖離開,全然沒有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反而極其盛怒,甚至也讓井春懷疑自己嚴懷的死興到底和姜和瑾有沒有關系。
將這姜和瑾離開,呂池靠近道:“井畫工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喪儀的人和王府的家仆,看看到底是否是黎王殿下所殺。”
兩人各自離開,獨留下井春一人在畫室之中,心中疑慮道:難不成姜和瑾和嚴懷的死真的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