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支離破碎的心
林慕荷神色堅決,爺爺是她這輩子最敬愛的人,怎么可以被這樣的一個少年人直呼姓名?
“那我該怎么稱呼?”
李長庚微微一笑,在他看來,這只是晚輩對自己的訴求而已。
“你可以喊林爺爺。”
“這恐怕不行,平安估計是不會同意的。”
李長庚一本正經(jīng)地搖了搖頭,讓他喊自己的徒弟做爺爺?
“這樣吧,我直接喊林老,可以么?”
李長庚詢問般地征求林慕荷的意見,他是個平和如玉般的人,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其實就是先秦才女寫來贊美他的。
“嗯。”
林慕荷沒有再糾結(jié)稱呼問題,她端起手邊的那碗湯色金燦燦的面條,放到鼻間嗅了嗅。
“真的好香啊,感覺跟我爺爺做得都差不了多少了!”
林慕荷神色緩和了很多,至少這個讓自己覺得什么都不是的家伙做得一手好面。
“嘗嘗看,很少有人能嘗到我的手藝的。”
李長庚微微一笑,他說的其實是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嘗到仙人的手藝的。
“嗯!好好吃!跟記憶里爺爺做的味道一模一樣!”
林慕荷雙目閃亮,她的心思其實非常的單純,自幼也不和什么亂七八糟的人接觸,上學了一心對著學習,畢業(yè)就接手了林氏制藥的部分產(chǎn)業(yè),身邊除了爺爺就只有一個好閨蜜了。
“我跟你爺爺認識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你的存在,若不是他快死了,估計都不敢跟我提這件事吧。平安……林老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刻板了,做什么事都是一板一眼的,其實這樣也好,不然他也無法取得這樣大的成就。”
李長庚看著林慕荷,思緒漸漸飄遠,在這一趟彌久的歷史長流中,他收過不少的徒弟,相較于那些長存于時間河流中的驚艷人物,林平安真的只算得上微末之流,但是正是他這般刻苦的態(tài)度與癡于求道的精神,才造就了他現(xiàn)代神醫(yī)之名。
“你跟爺爺很熟嗎?”
林慕荷面色滿足地放下手中的面碗,不到五分鐘,小碗中的面條已經(jīng)一干二凈,甚至連面湯都被喝得干干凈凈。
“算是吧,我跟很多很多人都很熟,但是他們留給我的只有無盡的回憶與黯然,命該如此罷了。”
李長庚有些緬懷地訴說著,歷經(jīng)大世浮沉,王朝迭代,走出時間的永遠只有他自己孤單一人。
“你才多大啊,跟姐姐說說有沒有成年?說話這么老氣橫秋的,我覺得秋天的風都沒你說的話晦澀。”
林慕荷翻了個白眼,看在這碗面的份上,她決定再跟這個少年扯幾句,她大概是清晰明了的,說能解決她身體上的毛病,肯定是忽悠人的。
李長庚平靜地望著林慕荷的臉,輕輕搖了搖頭,凡人的生命對他來說不過是蟪蛄一秋罷了。
“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招了招手,李長庚示意林慕荷到他身前來,其實這方面的疾病他是有些研究,這種病情十分稀少,大概是因為心理上的產(chǎn)生的極大壓抑感,最后導致惡化,形成了這種對事物的嚴重的恐懼感。
“看什么?”
林慕荷警惕地盯著李長庚,她現(xiàn)在看似神態(tài)放松,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如果異性靠得太近,她的身體就會立刻做出反應(yīng)的。
“嗯,看著我的眼睛。”
沉吟了片刻,李長庚將腦袋往前探了幾分,然后那幽邃的雙眸竟然開始流轉(zhuǎn)出晦暗的黑芒,像是烏黑的墨水一般,輕輕轉(zhuǎn)動著。
“怎,么了……”
就在林慕荷將視線傾瀉過來的片刻,她的眼眸同樣變得漆黑如墨,完完全全的純黑色眼瞳之中倒映出李長庚的影子。
李長庚慢慢伸出右手,捋了捋林慕荷前額上傾斜下來的秀發(fā),眼眸投向林慕荷那變得漆黑無神的眼眸,像是在閱覽著什么一樣。
良久,李長庚緩緩閉眼,若有所思,他在林慕荷的眼眸中翻閱到了關(guān)于這項病情的信息。
原來在她六歲那年,遭遇了一個陌生男人的猥褻!還好林平安及時出現(xiàn),將在魔爪之下的林慕荷救了下來。
但是也因為這件事,讓林慕荷的童年籠罩了無比恐怖的陰影,導致她除了愿意接觸救了自己的林平安外,任何男人都會讓她感受恐懼,逐漸的,那嚴重到骨髓里的恐懼感越來越強烈,最終形成了這樣的癥狀。
人生不可能一番風順,我們會遇上各種各樣的困難與挑戰(zhàn),但我們戰(zhàn)勝恐懼的過程,首先是要面對恐懼。
“怎么了?”
林慕荷神情恍惚,剛剛一瞬間,好像自己失去了意識一般。
“我大概知道了你這病癥的情況,你小時候被人猥褻未遂,由此便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李長庚輕輕說著,既然知道了病癥的來源,只要對癥下藥,對他來說就沒什么問題了。
“!?”
林慕荷雙眼圓睜,驚慌失措地說道: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請你配合我的治療,你作為林平安的傳人,怎么會產(chǎn)生這種想法呢?病急諱醫(yī)?”
李長庚眉頭微皺,他沒想到林慕荷會正面直接回避這個問題,她就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
其實這并不能怪林慕荷,作為一個普通的女孩子,這是她內(nèi)心深處最隱晦的傷疤,此刻的李長庚就像是直接血淋淋地撕開了她的舊疤痕,讓她那縫縫補補支離破碎的心又鮮血直流。
沉默了片刻,林慕荷神色慘淡,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了,她痛苦地閉上雙眼,嘴巴里泛出苦味,連續(xù)抿了三次嘴唇,她才輕聲開口問道:
“你,怎么知道的?”
這是她潛藏在心中的最大的秘密,整個世界上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只有三個,林爺爺已經(jīng)故去,那個禽獸早已不知所蹤。
潛藏在深處的疤痕被撕開,一顆完整的心早已支離破碎,林慕荷流出痛苦的淚水,她這么多年最遺憾的事情就是不能將那個禽獸繩之以法!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剛剛你打開窗戶的時候,我就看到了。”
李長庚平靜地說著,這些微末把戲?qū)λ麃碚f算不得什么,他活了無數(shù)歲月,會些仙術(shù)算不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