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森一聯系了和智妍視頻通話的采訪對象和工作人員,確認了視頻通話的時間、事實,且過程無異常。當然,免不了被智妍致電問候家人。好處是他從此得到了智妍的聯系方式。
這個姑娘,真的,好厲害啊。森一笑著搖搖頭。
金老師和智妍的不在場證明,加重了平志的嫌疑。之前和小莊做時間地圖分析時,已知九點十五到九點半平志在西門廣場那里看招聘招貼,如果他是兇手,那么極限最晚到達壩塘行兇的時間是九點零五分,這樣他有十分鐘可以跑回西入口廣場。如果要推翻他的不在場證明,只需要確認八點五十分,也就是方姨最早遇害時間,直到九點零五分之間,平志的位置即可。
從老年大學回市區的路上,森一打電話給小莊,把下午在學校的調查過程和結果完完整整描述了一遍。小莊并沒表現出意料之外的意思,只問了他下一步安排。
到達市區時,時間已是晚上八點半,森一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好在他媽媽在家里把整雞湯熱了又熱,等他到家后又現炒了青菜和蛋炒飯,森一美美飽餐了一頓,和爸爸出去散了步,又打了籃球,熱水澡后,踏實睡去。睡前他決定加快進度,明早約平志見面,就像他和小莊說的那樣。
第二天一早,還沒醒透的平志接到森一的電話,自是百般拒絕見面。直到森一提出,見面有利于盡快推動破案,難道你不想早點抓到兇手時,平志才仿佛臨時清醒一般,同意了見面。
森一把見面地點設在了河濱公園的茶室,值得一提的是,這茶室距離方姨出事的壩塘只有三百米。森一就是想給平志充足的心理暗示,這是昨晚和小莊通話時她出的主意。
九點整,森一已經坐在茶室里,點了一壺錫蘭紅茶,加了幾片檸檬。茶室老板閱人無數,感覺森一應該和查辦前兩天方姨的命案有關,旁敲側擊地問起案子進展。森一禮貌地婉拒了,并追加點了一份奶油炸果子,好讓老板從此閉嘴。
十分鐘后,平志出現在門口,比前兩天見面時憔悴了些,眼眶發青,胡茬也冒出來了不少。茶室老板看到他,微微點了點頭。
“平志,謝謝你能來?!鄙黄鹕韼推街緮[了擺椅子。
平志沒有表情,也不看森一,就那么直挺挺坐下了。
“平志,我需要知道,案發那天,早晨八點五十分到九點零五之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看著平志的臉色,森一沒有多說什么矯情的話。
“原來是沖我來的?!逼街径⒅矍暗牟杷?,依舊沒有看森一。
“我們已經排除了兩個嫌疑人,”森一的眼神變得鋒利:“現在剩下你了。只有確認你完全沒有嫌疑,我們才能推進調查,尋找新的嫌疑人?!?p> “你們單位是不是很缺人?”平志終于抬頭看了森一一眼,眼睛里除了原有的幽怨,又多了點嘲諷的意味。
“這和你沒有關系。”雖然事實上就是這樣,單位人不夠,就算是小莊,人家也有自己的案子要做。
“你給的時間太精確了,我想不起來?!?p> “我幫你回憶一下,你九點十五分在西門口廣場招工墻那里。在那之前,一早晨的時間,你在哪里?”
有那么一瞬間,平志的身體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又很快恢復原狀,眼睛依舊盯著茶水:“我能不能不回答?”
森一只好拿出老生常談,盡管他非常不喜歡這一招:“你作為方姨親屬,對方姨有不滿之處,又是方姨遺產的唯一繼承人,案發時又沒有明確不在場證明,我有充分的依據把你帶回所里進行正式訊問,但我不想直接那么做,我更相信你不是兇手?!?p> “不知道你們從哪里打聽來的亂七八糟的消息,說我和我媽關系不好。”平志歪頭冷笑道。
茶室老板往這邊斜瞟了一眼,被森一看到了。
就那種家庭格局,那個裝修差距,那個生活品質差別,任誰也知道這對母子關系好不了,茶室老板的眼神也印證著森一的推測。
“你可以考慮一下,如果我們今天聊不出點東西,那我就回單位擬訊問材料了?!?p> “威脅我?”
“你不希望讓令堂瞑目嗎?”話出口后森一很是后悔,因急于破案而過于沖動,實在是太唐突太冒昧太沒有禮貌了,他甚至做好了被平志以茶潑臉的準備。最主要的是,萬一激怒對方,他就真得重新找新辦法新線索了。
平志并沒有傷心暴怒,而是進一步露出了無理的一面:“你算老幾,還讓我媽瞑目。你們這水平就別說這話了?!?p> 說完,端起眼前的茶一飲而盡。隨著杯子落在桌上,平志的電話響了。他盯著來電顯示看了好一會兒,掛斷了。第二次,瞬間掛斷。第三次,他終于一臉陰云密布地出去接。
“媽都死了,這幫人還不肯放過?!辈枋依习逶诠衽_后小聲嘟囔著,搖搖頭。
森一自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向老板比了個“噓”的手勢,跟著平志后面就出去了。
平志從茶室出來,向南走了幾十米才接起電話:“我有錢第一時間肯定就還了!前陣子不是剛還你們一筆嗎?!”他氣急敗壞,盡力壓低嗓子。
平志不敢跟得太近,藏在離他幾米遠的一棵樹后。
“你們是要逼死我嗎,嗯?我媽死了!我媽都死了!”平志越說越激動:“你們他媽的有沒有人性!”
大概對方說了什么壓制他的話,“先還一部分吧,一部分吧,我保證,一周內,再還一筆,你們要不同意那我就只能抵命了好嗎?”
是債主。森一腦中立刻形成了一個殺人動機:在平志眼里,母親不缺錢,卻不肯幫自己還債。結合之前在平志與他母親的房子里之所見所聞,平志因為錢而怨恨他母親,是很有可能的。被債主逼得最緊的時候,平志找母親要錢,被拒絕,故而氣憤殺人。
森一正在這個思路上繼續深想的時候,只見平志猛地把手機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