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

　　“如果完全不配合，就把鎮靜劑混在飲食里騙他吃下，讓他初步失去反抗能力。”

　　“然后我們麻醉醫生上場，進一步加強鎮靜，讓他徹底失去反抗能力。”

　　“最后上麻醉藥，徹底把他麻翻。”

　　“麻翻了，也就由不得他了。等他清醒，尿失禁已經解決。”

　　曹晨翔這法子不是拍腦袋亂來，而是精神科醫生常采用的辦法。

　　某些狂躁型的病人不用說，要么暴力壓制，要么騙他吃藥。

　　而嚴重抑郁患者雖然安靜，但他們往往對治療失去信心，對人間失去希望，時常徘徊在自殺的懸崖邊，根本不愿意配合治療。

　　無創檢查還好一點，反正全程跟塊木頭一樣任由擺布，但配合手術就幾乎不可能。

　　辦法是沒錯，但曹晨翔一口一個失去反抗能力、由不得他什么的，劉老板聽得心驚肉跳。

　　見老劉果然被嚇著，曹晨翔話風一轉：“當然，這不是上策，人不是血肉機器，現代醫學強調患者本身的作用，如果得到患者配合，對手術和恢復都更有利。”

　　“所以，我要和他深入交流一下。他患病的根源在于尿失禁，如果讓他相信我能解決尿失禁，悲觀棄世的心態就能緩解，對手術的抗拒就會減小。”

　　“你是他最親近的人，雖然他也不愿意和你敞開心扉，但毫無疑問，如果說他還對世間有一點信任的話，那一定是你和他媽。”

　　劉老板是聰明人，品出味道來了：“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你合伙哄他？”

　　“嗯，在老百姓眼里，醫生這一行，越老越丑越靠譜，白頭發是技術精湛的代名詞，禿頂等于把強者二字寫在腦門上。”

　　“但如果醫生年輕帥氣勝似明星，誰敢把小命交在他手里？”

　　“你看看我。”

　　曹晨翔指著自家自認為帥絕人寰的臉，瘋狂明示。

　　劉老板眨巴著眼睛，理解了他的意思，于是配合道：“對，曹院長你年輕英俊，確實不怎么象個好醫生。”

　　啊這……

　　報應啊，一定是我那愚蠢的水柔姐在詛咒我。

　　曹晨翔不想跟劉老板計較，大氣地擺手：“總之，趁著劉星他幾乎跟社會沒有交流，你要告訴他，找可靠的人打聽過了，我是水平非常高的醫生。”

　　“具體頭銜的話……”曹晨翔想了想，無奈地說道：“現階段，終究還是外來的和尚好念經，你就說我是老美名校畢業的博士，就哈佛吧。”

　　“而且我還在梅奧進修過，對骶管囊腫研究很深，水平居于世界前列。”

　　“梅奧知道吧？世界上最著名的醫院之一，劉星以前應該聽說過。”

　　劉老板點點頭：“我記住了，騙他說曹院長你是哈佛博士，梅奧進修，專門研究這病，水平世界前列對吧？”

　　“不不不，不是騙，你自己首先要堅信這一點，他才會信……再說我的水平確實強，其實并沒有吹牛。”

　　“嗯，我信我信。”

　　曹晨翔滿意地點頭：“那就這樣，等你跟他說好了，我再去找他。”

　　張主任無語地聽了半天，忽然間靈光一閃，連忙插話道：“還是我先去吧，曹院長你暫時不用出面。”

　　“為什么？”

　　“我說話靠譜，劉星他信我。”

　　就是說我不靠譜唄。

　　沒事，你是長輩，你還搶著干活，那你說啥都行。

　　曹晨翔大度地點頭：“行，那就你先去。”

　　“走走走。”張主任一手攬住劉老板，幾乎是連推帶拉地將他弄走。

　　咦，老張這樣子，怎么感覺他有點小亢奮啊？

　　曹晨翔仔細打量劉老板的身材。

　　沒錯啊，半禿、短脖子、圓身體，標準中老年油膩廚師一枚。

　　性別：男，千真萬確的男！

　　那為啥老張摟著他不肯放，腳丫子撒得飛快？

　　張主任來到病房，就見劉星一動不動躺著，要不是胸廓還有起伏，簡直跟去世了差不多。

　　張主任使個眼色，劉老板上去呼喚：“劉星，劉星。”

　　毫無動靜。

　　劉老板不出聲了，張主任也不急，嚴重抑郁就是這個樣子，想要跟他交流非常困難。

　　如果強行交流，只會導致反彈，更加難以溝通。

　　稍待片刻，劉老板說道：“劉星，奶奶說要來看你。”

　　劉星仍舊沒出聲，但身體稍稍動了一下。

　　張主任對這一家子很熟，由于劉老板夫妻忙于飯店，劉星從小跟著奶奶長大，感情很深。

　　“你臉上有點臟，洗個臉吧，奶奶下午就到。”

　　也不知道劉老板是怎么判斷劉星反應的，幾秒鐘后，他臉上微露喜色，腳步輕快地打來一盆熱水，絞了塊熱毛巾，敷在劉星臉上。

　　劉星有了點反應，絞第三次時，他伸手接過毛巾，在自己脖子上擦了擦。

　　張主任冷眼旁觀，看得很清楚，劉星跟他爸一樣，脖子小胖，有些皺褶，時間久了肯定不舒服。

　　他現在能自己擦拭不舒服的地方，說明情緒已經比剛才好得多。

　　劉老板這才開始說話，拐了幾個彎，終于繞到曹晨翔和這次手術上面。

　　劉星并不作聲，但從微小動作可以看得出他聽進去了。

　　“曹院長說了，你的病，就是因為一個什么囊腫壓住了神經，只要拿掉它，小便就完全好了，再也不會尿身上。”

　　“曹院長他是專門研究這手術的，不知道開了多少了，本事大得很。”

　　“阿茍家大兒子你知道的，咱村里唯一的醫生，在大醫院上班。我找他打聽過了，曹院長別看年輕，來頭可不小，他是在老美哈佛念博士的。”

　　巴拉巴拉巴拉，劉老板將曹大博士的光榮歷史描繪一番，說得理直氣壯，差點自己都信了。

　　說了一通，劉星開始看著他爹，眼珠子有了轉動，甚至還問了一句。

　　又說一通，感覺已經可以交流，張主任終于粉墨登場。

　　首先扭頭看看房門，確定關著，除了劉氏父子再無別人。

　　很好，不會社死，仁愛醫院最靠譜最正經醫生的形象可以繼續保持。

　　張主任放心地掏出手機，登錄杏林，點開《天下老師的學生究竟有多強？》。

　　發帖者八千里路云和月。

　　沒錯，這是張主任的小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