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張主任一聽到曹晨翔的忽悠鼓動就著急。

　　別的事，比如暫時不發工資什么的，你忽悠就算了，反正最多大家閉上眼睛吃土。

　　但病人的事，你真不能忽悠啊。

　　這幫大聰明，尤其是常龍，那是人來瘋，你一忽悠，他就激動，一激動，什么不經腦子的胡話都往外蹦。

　　偏偏你曹院長還真信。

　　EVAR這種神奇的成功，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萬一某次你信錯了，害死病人怎么辦？

　　“曹院長，你這樣是不對的。”

　　刷，常龍楚鳳周倩……幾乎所有人都投來不滿的目光。

　　張主任心頭一顫，連忙搬出大佬：“老主任請病假前關照我，要對你多看多問多勸，幫你及時找到問題。”

　　“今天我就代表他，嚴肅地對你提出批評。”

　　對于老主任，眾人還是服氣的，目光頓時就和善了許多，只有楚鳳依舊不滿地瞪著張主任。

　　“這會診，它不應該是這樣的。”

　　“任何醫院的會診，都是建立在穩固的證據鏈上，從來沒有只讓大家發揮想象力的。”

　　“醫學是一門嚴謹的學科，容不得猜測，更容不得毫無依據的遐想。”

　　“曹院長，你總是縱容常龍楚鳳他們亂來，你自己也經常不守規矩……”

　　曹晨翔一看軍心受挫，連忙打斷：“張主任你想多了，我們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不管怎么樣，說說話總不會害到病人吧？”

　　“光說話當然不會，但是……”

　　曹晨翔一揮手：“那就這樣。大家充分發揮想象力，說錯了沒關系。誰先來？”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常龍，常龍脖子一甩，就要起身。

　　角落里，楚鳳弱弱地舉手。

　　曹晨翔一眼看到，鼓勵地說道：“楚鳳，你先說。”

　　常龍立刻坐了回去，靜待楚鳳發言。

　　楚鳳看看張主任，低聲道：“在張主任的啟發下，我有個想法。”

　　嗯？

　　張主任不自覺地坐正了一丟丟。

　　“老主任請病假的時候，關照過曹院長，一定要多聽張主任的建議，說張主任技術高，行事穩，靠得住。我都聽到了，一直記在心里。”

　　啊，有這回事？

　　曹晨翔迷惘地眨著眼睛。

　　張主任則眼眶一紅。

　　如果說他是這幫小年輕的慈父，那老主任就是他的慈父+良師益友。

　　哎，也不知道老主任的身體恢復得怎么樣。

　　想念老主任的又一天。

　　……

　　“對于劉星的病情，常龍分析抑郁與小便失禁關系時，張主任說過：我沒有，我不會，我恐什么恐。”

　　張主任受用的表情瞬間凝固。

　　“我相信張主任的判斷，我認為，他的小便失禁和抑郁沒有關系。”

　　周倩疑惑地看看楚鳳，看看張主任，再看看曹晨翔。

　　雖然我不是很懂，但單從邏輯上說，楚鳳這推論，有問題吧？

　　再想想楚鳳一貫的思維模式……好吧，似乎這才是她。

　　“張主任是一位有內涵的醫生，技術高超，思想深刻，他的話，常常包含深意。”

　　“所以，我們要深入挖掘他的真實想法，這對診治大有幫助。”

　　啊？

　　張主任驚訝地張大了嘴，隨即趕緊合上，越發地正襟危坐，滿臉權威。

　　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翹，那一絲喜色怎么也掩蓋不住。

　　“尿失禁的原因很多，一般都是由于膀胱問題引起，再加上劉星確實存在尿頻尿急白細胞多，所以我們之前診斷為尿路感染。”

　　“但是為什么多次按感染治療，卻始終未能痊愈？”

　　“答案就在張主任的話里——他說‘不會’，有沒有可能，張主任說的，其實是‘不會由膀胱引起’。”

　　這……可我親自開處方，按照下尿路感染，也就是膀胱感染治療了啊。

　　張主任狐疑地打量著楚鳳，這丫頭一貫膽小，按說不會內涵我吧？

　　“不是膀胱的話，又會是哪里？”

　　曹晨翔捧哏道：“哪里？”

　　“能影響到小便的地方，就那么幾個。既然尿路沒問題，那就只能是排尿中樞了。”

　　“高級中樞病變表現不符合，所以應該是低級中樞。”

　　常龍聽得眉飛色舞，大聲說道：“脊髓。”

　　“對，躲在脊髓里的病灶，”楚鳳頷首，隨即又發問道：“但為什么魔都多次檢查，都沒有發現這個病灶？難道是魔都水平不行嗎？”

　　“又為什么劉星的小便失禁才會時好時壞，嚴重的時候身上從來不干，輕微的時候就跟沒病一樣？”

　　曹晨翔繼續捧哏：“為什么？”

　　“我本來也不知道，好在我們有張主任，他給出了答案：‘我沒有’。”

　　“我大膽揣摩張主任的意思，可能是指這個脊髓病灶千變萬化，說不定啥時候有，又說不定啥時候就沒有。”

　　“而且它有的時候大，有的時候小；有的時候粗，有的時候細；有的時候長，有的時候短。”

　　這，這也太夸張了吧？

　　周倩聽得紅唇微張，杏眼圓睜，本來挺機靈嫵媚一人，頓時顯得有點憨。

　　同時她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臉蛋倏地飛紅，一時間，格外的嬌艷。

　　連張主任都端不住了，神特么會變化，神特么時大時小時粗時細，還能躲在脊髓里變，孫猴子嗎？

　　楚鳳這腦洞，比常龍那廝還夸張。

　　不，這哪是什么腦洞，分明就是在diss我。

　　虧我平時對你們那么好，只要一說到曹晨翔這混蛋就叛變背刺，一個個真是沒良心啊。

　　他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會忽悠嘛。

　　啊，傳說中，當年的老馬就是這樣，全靠一張嘴，忽悠得一堆人吃土相隨。

　　原來信仰的力量這么大！

　　楚鳳看向曹晨翔：“那么，是什么樣的病變，才會千變萬化呢？”

　　“我拋磚引玉，曹院長，下面就看你的了。”

　　鐺！

　　曹晨翔腦海內一震，一個不可能的答案浮現心頭。

　　浮現的那一霎，一點執行力入賬。

　　“好！”

　　曹晨翔大喜，立馬沖楚鳳豎起拇指：“楚鳳，你真不愧是我仁愛醫院的雛鳳，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得到伯樂高度稱贊，楚鳳臉頰微紅，整個人驟然多了許多韻味，看起來格外的靚。

　　不但顏值有所增加，膽子也變大了，她看著張主任，再次奮起一擊：“我覺得，張主任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推論，深藏著挽救劉星的最高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