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公審
孫音發現葉掌司的目光并不在公審的架臺之上,而是在...劍上。
那是怎樣一柄劍?
孫音不止一次思考過這個問題。
光看樣式就覺雅致,鞘與柄皆是雪灰,更有玄紋纏繞,烙印紋路。
劍出鞘之際,劍身可見表面磨砂,雙刃間依稀有字跡刻下,是為“浩然”。
整體長度比之尋常劍要短些。
乍看并無任何威懾力,但有股難以言說的神韻。
每每過腦,便只會想到一柄持劍的翩翩公子。
而再朝葉落秋看去時,孫音卻不覺得唐突。
似乎對方眼下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孫音不清楚葉大人未擔職掌司前是何氣質,可眼下極有魅力。
就那簡單的舉手投足,都讓孫音有些看呆。
大人真的只是在看劍嗎?
不,孫音不這么認為。
大人這般定是在思考,在分析,在斷案。
葉落秋余光感受到孫音的注視,并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他在將浩然多番看過后,愈發覺得,沈青菱留下的記憶片段中,那方士手里裹著的,就是御魔兵壬辰。
同時,他并沒有忽視其他信息,清切看見御魔兵丁巳美嬌娘也出現在那景象里。
這是否意味著,畫面中其余的物件都是御魔兵?
還有天機閣。
方士是天機閣的人么?還是說曾經是?
轉生會......
葉落秋嘴角微揚,他對這些出現卻又一知半解的事情產生了興趣。
沈青菱最后說的那些話,元嬰兵解,遺軀化血。
她沒有死,絕對沒有死。
他可以篤定,那與他救下包國忠之時的景象大致無差,是神秘木偶的效用。
事到如今。
葉落秋已經能夠斷然,模擬器提供的實物獎勵,皆是從現實世界中取來的。
譬如,舊時在伽藍古廟獲得的物件,何雄身上的賢王令牌...以及現在的神秘木偶。
不過,只有這陰四掌握著木偶么?
還是說整個轉生會都有?
“轉生即蛻變,逝者可再生,情欲不會被壽命束縛。”
這條轉生會過往在民間廣為流傳的話,竟意外會是真的?
煞一、陰五、陰四...
這些代號,似乎是按詭物的等級來劃分的。
詭物有十級,完全對人無害的,是為虛級,又被稱為靈。
而往上九級各自對應修煉體系的九品,是為:詭、血、煞、陰、影、怨、幽、惡、墮。
就拿王家發現的無面詭蛇為例,便是最弱的詭,雖有變化仿聲之能,但僅能嚇人,以此借助人的情緒存活。
只是,陰四展現的實力,為何不是六品,而是五品?
可這疑問方出,葉落秋就覺得自己著相了。
他如今還是黃部鎮魔使呢。
旋即,葉落秋冒出一個念頭,要是能打入轉生會的內部,或許能夠知曉更多隱秘。
既有人部,還會有什么部?
......
此刻城南碼頭已然是前遮后擁,不斷有百姓們雜沓而來,匯入人流挨肩疊背,將公審的地域圍得水泄不通。
每當李知縣抓起磚塊重重地拍打在桌面上,四周看熱鬧的百姓便是一陣叫好,聲勢如雷,震耳欲聾。
甚至于對岸的長平縣漁民也不由一驚一乍。
啪。
“堂下何人,報上姓名!”公審如火如荼的進行,李知縣已失去亢奮,面色平靜,但心卻一直在燒。
他要趁這個機會,將汕洪幫中的毒瘤全部揪出!
頂著烈陽,沒有大棚遮陰,李知縣一身青色小雜花紋繡鸂鶒的官服盡皆濕透,帶著的烏紗帽更是往下不停滲汗,滑過額頭眼眶鼻梁,滴在桌臺,又或地面的木頭碎屑上。
他身前的桌子,已是換了四五張。
都是硬生生被他這個文弱之人拿磚塊拍爛的。
眼下,跪在下方臺子上的人又換了一位。
而后方剩余的幫眾肉眼可見的少去大片。
受審的是位小胡子。
“吳...吳成。”
正是曹大勇的心腹管家。
他本是去帶去世副幫主的夫人去安置的,折騰了一陣,再出來就見那鎮魔使大發神威,將幫中人大打一片。
吳成不想湊熱鬧,偷瞄了幾眼就打算暗自離去。
誰料卻是被一柄飛劍給拍到人堆中,再緩過神已是沒法走了。
簡直太憋屈。
可人比勢弱,吳成無力反抗,落得如今下場。
當他一經上臺,四周就傳來百姓們的吶喊。
“吳老狗!!去死吧!!”
“就是他,就是他把我堂兄打殘了,還把我嫂嫂給,...”
“吳成他都收稅收到菜市口了,這種人就該死。”
“我家侄女上次被他盯上,要不是曹幫主及時趕到,還不知道會怎樣...”
“...”
這還沒完,一個身著縞素衣衫略顯雜亂的女子哭嚎地擠出人群,“大人,大人,青天大老爺,我要報官,吳成他玷污孀婦!”
全場嘩然。
有的人認出女人,“這,這不是胡滄的夫人嗎?”
“汕洪幫副幫主的葬禮上,竟有這種事。”
“可惡,這等行徑,都不用審了,直接砍頭!”
“砍頭,砍頭!”
“...”
百姓當中幸災樂禍的人倒是不多,更多是對吳成的聲討。
“吳成!!”
而那些被定罪被羈押在側邊空地的汕洪幫幫眾亦是目眥盡裂。
“吳成,你不得好死!”
“吳成,你欺辱兄嫂,你罪不可赦。”
“...”
“這...這是真的嗎?”
挨著汕洪幫大院那頭,有一道極其狼狽的身影走出,左手無力垂落,顯然已經斷了。
曹大勇,武道五品,哪怕如今傷殘重創,威勢尤在。
捕快們很是猶豫,是否要將他攔下。
但一位捕頭本來去偷閑喝花酒的捕頭當先站了出來。
攔,為什么不攔。
隨即,其余人手皆上前將人圍住。
‘放他過去。’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衙差們的腦海中響起。
捕快們便又散開。
鎮魔使發話了。
之后,所有人都默默地看著他踉蹌地走到架臺上,柔聲朝胡孀婦問道:“弟妹,此話,可當真?”
“嗚嗚,幫主...”
縞素婦人沒有直接回復,只是趴著嚎啕大哭。
“呵...呵呵,吳成,我待你甚好,為何欺辱自家兄弟?”
曹大勇呆滯地挪動腳步,走到小胡子對面,右手攥著對方的衣領將人提起。
定睛細看,這位汕洪幫幫主的拳頭竟有管家腦袋那般大。
這要是腦門誰挨上一拳,恐怕會如同摔在地上的西瓜樣四分五裂。
“...幫...幫主...不是,不是,是她勾引我在先!是她污蔑!”
吳成人在半空,渾身直哆嗦。
嘀嗒。
木架臺上水珠濺落散作礙眼的暗黃。
“哈哈,吳成尿褲子了。”
不知是誰當先發現,高聲大喝,隨即便是一陣大笑。
“既是事實,那便走吧。”
曹大勇卻是對周遭聲音恍若無聞,拎起吳成往上空一拋,而后右手中現出宣花斧猛地揮出。
叮的一聲,曹大勇踉蹌倒退。
砰。
吳成重重摔落在地,吃痛之下,發出痛苦哀嚎。
臺下頓時一陣噓聲,還以為能看到砍頭的好戲。
“誰準你當眾殺人了?”
淡然的聲音將所有視線吸引,聚焦在一襲持玄劍的貘服男子身上。
“既登臺,就一并受審吧。”
葉落秋面不改色,手中銀劍出鞘疾飛,咔噠兩聲接連敲在曹大勇的腿彎,讓其跪下。
百姓們也都在這時候知道究竟是誰將汕洪幫逼到這種境界了。
是鎮魔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