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條財路，為何不再向?qū)m里申報？

　　無他，便是自太上即位之后，宮中開支愈增，內(nèi)務(wù)府對這些互市貿(mào)易的收益盯得相當緊，與勛貴自然而然的便產(chǎn)生了競爭，畢竟草原上每年用來交易的馬匹數(shù)量也是有定額的。

　　為了避嫌，勛貴們明面上都表示不再參與遼東的互市。

　　既然勛貴們讓出遼東這一塊的收益，皇帝也投桃報李，準許勛貴開拓西域的貿(mào)易。

　　鳳姐聽到這里，眼神一亮，一拍手：“那好辦，我們便將貨物賣去西域如何？”

　　賈蘭失笑道：“若是漢唐時代，開展西域貿(mào)易自然是極好的，于我們賈府而言更是有著一樁大便利……”

　　鳳姐馬上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我那王家那位任三邊總督的叔叔？”

　　三邊總督王子騰，原來的京營指揮使，王家的當家人，論輩分還是賈蘭的親舅公，現(xiàn)在正駐蹕榆林，節(jié)制山西、榆林、寧夏三鎮(zhèn)，監(jiān)督西邊三王。

　　國朝仿造明朝舊例設(shè)置九邊，分別為遼東鎮(zhèn)、薊州鎮(zhèn)、宣府鎮(zhèn)、大同鎮(zhèn)、山西鎮(zhèn)、榆林鎮(zhèn)、寧夏鎮(zhèn)、固原鎮(zhèn)、甘肅鎮(zhèn)。

　　后來固原、寧夏二鎮(zhèn)作為封地分封涼王、肅王兩位塞王鎮(zhèn)守，又有西寧郡王開府西寧，增設(shè)肅州、哈密二鎮(zhèn)控御西北，加上東邊的北靜王，夏朝在北線奠定了四王九邊互為犄角的防御體系。

　　藩王與邊鎮(zhèn)互相監(jiān)視制約，朝廷居中調(diào)整，顯然這項制度比前明更優(yōu)，太上皇早年更是志滿意得，稱“東西延巨，指臂相依，可稱全盛矣。”

　　有王子騰的相助，賈府出西域貿(mào)易，應(yīng)該是十分便利的。

　　可賈蘭卻不這么看，“便是有了官府的便利，可這一來一往的路程，嬸嬸可知有多久？”

　　鳳姐一愣：“能有多久？我尋思大半年怎么也能往返一次了吧？”

　　賈蘭搖搖頭：“嬸嬸想的太樂觀了，從神京到嘉峪關(guān)足足5000里路，這段路還算好走的，可出了嘉峪關(guān)往別失八里足足還有4000里路。

　　這4000里光是初始段過沙州去哈密衛(wèi)這條路就已經(jīng)夠嗆，不但一路戈壁，尋不到任何水草，連人喝水都要靠碰運氣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凍冰來解決，這商隊小幾十人的，光人吃馬嚼就已經(jīng)成問題了，這貨物能不能保住就成更大的問題，我是擔心一個閃失東西賠光了，那真是全完了。”

　　“真的？”鳳姐一雙美目緊皺著，訝然地看著賈蘭，有些不敢相信。

　　“這每一段路程和見聞都出自前明出使西域使團的筆記，定然不假。”

　　西域商路凋零最大的原因，還是自然環(huán)境的惡化。

　　鳳姐嘆了一口氣，略顯豐腴的身姿倚靠在床榻邊，有些愁眉：“這該如何是好？”

　　賈蘭心道你只要把貪進你口袋里的銀兩拿出來一點，這窟窿差不多就能補上了。

　　雖然因為省親一事傷了不少元氣，可畢竟是國公府第，家大業(yè)大。賈薔這次出巡遼東更是將府里的田產(chǎn)大頭都理了一次，只要小心經(jīng)營量入為出，還是可以支撐的。

　　可眼前賈蘭與鳳姐還是合作關(guān)系，沒必要將事情挑明傷了和氣，只笑道：“嬸嬸這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多可以一蹴而就的？這次薔哥兒給嬸嬸騰出了這么大的一塊舞臺，嬸嬸好生運作，流轉(zhuǎn)個幾年，那能者上，貪者拿下，這府里的賬目自然就能大有改觀。

　　況且經(jīng)歷了這遭，遼東的莊子可千萬不能懈怠了，以我觀之，這十多個莊子還能繼續(xù)開發(fā)開發(fā)，如此一來又是新的進益。”

　　“蘭哥兒說的是，也是，我心急了。”鳳姐眉頭舒展開來。

　　兩人又說了些話，眼看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可鳳姐卻依舊沒有送人的意思，賈蘭也是不解，自己與鳳姐應(yīng)該再無利益糾葛才是。

　　過了一會，見鳳姐開不了口，還是平兒看不下去主動開口。

　　原來是鳳姐想讓賈蘭替自己瞧瞧身體。

　　她在家宴上聽得賈蘭在書院里把差點就魔怔了的學生救回時，當時就起了心思，之后又讓平兒去探聽，得知無論是瀟湘館里的黛玉還是寶玉處的丫鬟晴雯，吃了賈蘭的藥都有些好轉(zhuǎn)，便又添了幾分想法。

　　直到前幾日與賈薔閑聊，鳳姐不經(jīng)意提起賈蘭的醫(yī)術(shù)，聽了賈薔一通贊賞，才得知原來那齡官發(fā)了急病，差點就沒了，也是賈蘭出手救回的，才下定大半決心。

　　可見了賈蘭那略略還顯得稚氣的樣子時，鳳姐又有些害羞說不出口。

　　這有什么不可開口的？賈蘭正納悶，可瞧見鳳姐那且羞且愁的眼眸，心中一轉(zhuǎn)，登時好像抓到了些什么。

　　“嬸嬸可是怕一旦被老祖宗或者祖母知道你身子有癢，會把管家之權(quán)收回？”

　　鳳姐被點中心事，原本不想承認，但對上賈蘭清澈的目光，心里就慢慢平復(fù)下來，微微點頭。

　　賈蘭將大姐兒交給平兒抱著，做了個請的動作，“如此，還是請嬸嬸讓侄兒先把過脈再說吧？”

　　鳳姐連忙伸出手，賈蘭剛一觸碰，便覺入手溫潤，如瓷玉一般，心中登時一跳。

　　而感受到搭在手上的溫熱的鳳姐也是微微一顫，連忙垂下臻首。

　　按捺心神，賈蘭細細地給鳳姐切了脈，又上下打量了鳳姐一番，直到把鳳姐看得俏臉通紅，才把視線收回，低頭沉思片刻，才道：“嬸嬸身上并無什么大礙，只是……”

　　這后半句登時就把鳳姐與平兒的心提了起來。

　　平兒急道：“可是奶奶身子有什么不好的？”

　　賈蘭擺擺手：“倒也不至于，只是看來還是操勞太過，自古多思則神怠，多事則形疲，嬸嬸管著這一大家子，自然有些心神勞損。我先開些補中益氣，燥濕化痰的方子先服著，但此后嬸嬸還是得好生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身子才是正道。”

　　鳳姐嘆道：“唉，你也說了這一大家子，我怎好放手？”

　　賈蘭聽了，心中一動，道：“說到這事，侄兒心里卻有一個不怎么成形的法子，只是怕說出來嬸嬸誤會。”

　　鳳姐忙道：“你快說，什么誤會不誤會的，這也得你說了，我聽了才算。”

　　于是賈蘭便將心中想法說出，鳳姐聽了略略顯得有些驚訝，和平兒互相看了一眼，才道：“你的意思是想讓迎春、探春、惜春還有林姑娘、薛姑娘五個，再加上珠大嫂嫂陪我一道管家？

　　可這……不經(jīng)過太太點頭，合適嗎？”

　　鳳姐的語氣里有一點點情緒，但更多的是遲疑，平兒在一旁更是不斷地給賈蘭使眼神，讓他趕緊把話止住或者圓回來。

　　賈蘭搖頭：“并非是管家，而是從旁協(xié)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