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區303宿舍。

　　芬格爾在上鋪呼呼大睡，路明非當他是死人般朝楚子航說道；“好了，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可以說了。”

　　“04年臺風蒲公英登陸時，暴雨滂沱，我的親生父親開車來接我，回去的途中上了高架路……是000號高架路！”

　　楚子航的呼吸異常沉重，他很少這樣跟別人說話，這是他覺醒以來的首次！

　　他察覺到自己太過緊張，試圖讓身體放松下來。

　　可無論他如何放松，都無法阻止內心鋪天蓋地的悲傷。

　　“高架路上，我遇到了很多影子，他們餓了、渴了、想要新鮮的食物，但他們吃不到。他們是死侍！被我父親的御神刀·村雨所斬斷！”

　　“所以，這是某個強大的死侍給你留下的烙印？”路明非猜想。

　　“不！死侍只是祂的手下，真正的敵人騎著八足駿馬，手持世界樹枝條制造的彎曲長槍，獨目中神威如獄！”

　　“你是說北歐神話中阿瑟神族的領袖奧丁？”路明非頗感興趣。

　　“是的。我父親在與他的戰斗中消失了，而我坐上那輛邁巴赫，可恥地……逃了！”

　　楚子航攥緊雙拳，羞怒到無以復加。

　　那表情像是電視劇里的英俊大反派被揭穿。

　　不知道的還以為楚子航偷偷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奧丁是怎么給你打上烙印的？他和你交手過？”路明非奇怪道，“反正你知道地點，下次我替你去會會他咯。”

　　“當時我還年幼，連黃金瞳都沒點燃。”楚子航否認了這點，道，“我猜測我是進入了傳說中的尼伯龍根！”

　　“那是什么？”路明非問。

　　“傳說中的死人之國，但那并非冥界或地獄，反而盡是寶藏。精通煉金術的副校長曾對我說過，尼伯龍根里，遍地都是死去的物質，而欲煉黃金，必殺白銀，欲煉利劍，必殺鋼鐵，死去的物質是最好的材料。”

　　“曾有人說去過那個國度，那里沒有白天黑夜，天空始終浮動晦暗不明的光，地面和山巒呈現古銅色，由死去的土和金屬構成；灰色的天空由死去的空氣構成，死去的火元素構成了冰冷的藍色火焰，死去的水浮不起任何東西。”

　　“而傳說中的第五元素‘精神’富集在死去的骨骼中，這些骨骼構建了城市！也正因如此，煉金術師極度向往這一個世界，里面的一點灰塵都是無價之寶。”

　　楚子航說完，路明非點頭道：“我看過《尼伯龍根的指環》，一部歌劇，里面說侏儒竊取尼伯龍根黃金所鑄造的戒指可以統治世界，魔力非常，這和你描述的很像。”

　　“其實這些都源自于北歐神話，黑龍尼德霍格總是呆在世界樹通過死亡之國的樹枝旁，充當看門人的角色。諸神黃昏里，大海被破開，死人指甲組成的大船自海中升起，船上滿是亡靈——那是死人之國向活物進攻的大軍！”

　　“副校長守夜人曾用半生的時間追逐死人之國的傳說，甚至為此遠去南極洲，但他始終未能找到那個國度。”

　　“很幸運地，我可能去過，且還能再進一次。”楚子航咬牙切齒地說，“這一次，我絕不會逃避！”

　　“等等，我都聽蒙了，傳說中的尼伯龍根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但你遇到奧丁時所處的地方，根本不像傳說描述的那樣啊。”路明非又問。

　　“是的。傳說終究是傳說，這個副校長也有跟我談起過。我們對龍族的研究缺失了重要的一環，我們幾乎找不到龍族聚居的遺跡。當年黑王尼德霍格以神明的名義統治整個世界，那是何等璀璨的文明啊！”

　　“典籍里，青銅與火之王在北方冰原鑄造高聳如山的青銅宮殿；最著名的擎天銅柱上，記載了黑王漫長的戰史，白王在那場叛亂中被釘在上面；跨越大洋的神道寬達四百米，壯觀到令人發指。”

　　“可如今這些堪稱偉大的遺跡盡數消失，這不是非常奇怪嗎？什么存在能在一夜間讓這些遺跡化為飛灰？我寧愿相信這些最后的輝煌被埋藏在尼伯龍根，等待著一位絕世屠龍者的到來——副校長這么對我說。”

　　“會不會只是被海水淹沒了？我看很多人借助Google地圖尋找消失的古文明啊。”路明非問。

　　“至少根據目前學院的詳細調查，那些所謂的古文明只是古代人類的聚居點，并沒有任何龍族存在的痕跡。”

　　“好吧，我明白了，你希望我怎么幫助你呢？直接陪你進去那個尼伯龍根，然后殺死奧丁？”路明非認真地看著楚子航，“雖然很不想說，但根據你的描述，你進去只能是成為我的負擔。”

　　“我明白。”楚子航低頭，看不出神色，“就算我動用那不可能的四度爆血，也無法將你擊敗吧。”

　　“雖然我不知道四度爆血的威力，但頂尖的B級混血種，三度爆血后連我一半實力都不如。我估摸著超A級混血種，四度爆血的強度應該跟我目前一半的實力差不多。”

　　路明非坦然。

　　雖然如今的他光之能量嚴重缺失，但也不是一群混血種能夠比擬的。

　　最強大的S級混血種，四度爆血后也許能媲美他六、七成的實力，但也僅限于此了。

　　如果他也動用混血種的實力，加上光之能量，那就不是1+1=2那么簡單了，可以橫掃一切S級天驕。

　　哪怕是當年長出龍翼的絕世屠龍高手，梅涅克·卡塞爾！

　　沉默許久，路明非握住了楚子航染血的右手，強調道：“這是我最后一次付出巨大代價幫助混血種重塑軀體，至少5年內我都不可能這么做了。”

　　“嗯？”楚子航剛想說什么，一道溫暖的白色圣光便從路明非的左手涌入楚子航體內。

　　發自靈魂的舒暢令高傲的他都忍不住喘息起來。

　　“啊`啊~啊~”

　　好一會兒后，楚子航的軀體從青色半透明狀恢復過來，渾身上下充滿了使不完的勁兒。

　　他感覺現在的力量已經不是一拳打死一頭牛的問題了，他全力一拳能打塌一棟大樓。

　　而且那還是在未點燃黃金瞳的情況下！

　　對了，黃金瞳竟然可以熄滅了。

　　血統變得無比穩定，估計來幾次三度爆血都會毫發無損。

　　“我已經為你重塑軀體，你的偽光之軀可以自由操控血統等級，以及控制血統的穩定性。換句話說，你可以將自己偽裝成一個純人類，也可以暴露出超越梅涅克·卡塞爾的超S級血統。”

　　“除了我和諾諾外，你是最強的混血種，遠比你的親生父親強大。”路明非疲憊道，“如果你這次還是選擇逃跑，我永遠都看不起你。”

　　“謝謝！”

　　楚子航不知該如何回答，更不知道該如何回報路明非。

　　想了很久，孤傲的他心中浮現出四個大字。

　　——以死相報！

　　在未來無比激烈的屠龍戰役中，他將成為路明非最忠實的護衛，永遠守護路明非，以及他的親朋好友。

　　哪怕死亡，哪怕絕望，哪怕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路明非坐在床上，無奈嘆道：“誰叫你是我會長呢？一起努力吧，我討厭悲劇，你也別想著一死了之。”

　　“既然成為了我的朋友，我就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去。”

　　“所以，盡最大的努力熟悉身體，提升自己的實力吧，我會在最終戰役中等你！我需要的是一個面對龍皇怒火依舊能發揮出所有實力的楚子航，不是一個看似強大，卻不敢面對恐懼的男人。”

　　“是！”楚子航嚴肅地敬了一個軍禮。

　　……

　　待楚子航離去，上鋪赤身的芬格爾忽然醒來，流口水道：“路哥，路大哥！我能面對恐懼，我不畏龍皇怒火，我可以的啊！”

　　“沒名額了。”路明非瞥了眼一臉犯賤的芬格爾，道。

　　“不要嘛，路哥，小的很需要力量保護身邊的人。”芬格爾楚楚可憐。

　　“哦？你倒是先說說你能有什么用？”路明非饒有興致道。

　　“我的作用可大了，不瞞你說，我是學生會新聞部的部長，手下小弟萬千，是卡塞爾學院的輿論扛把子，只要我們發狠了，能讓一個清白的圣母含冤而死，也能讓一個殺人無數的惡魔被世人所稱贊。”芬格爾一臉驕傲地拍拍堅實的胸膛。

　　“這么說還是有點用處的，”路明非點點頭，“這樣吧，你以后為我操控輿論和調查真相，楚子航作為我的打手，間諜我已經有了，人齊了。”

　　芬格爾聞言大喜地裹著冰絲被從天而降，半跪在路明非身前：“謝謝路哥！還請路哥賜予我偉力！”

　　“偉力是不可能了，我能量嚴重虧空。”路明非搖搖頭，“五年內都不可能有第二個楚子航。”

　　“啊？那我怎么辦？”芬格爾一臉蒙。

　　“但是可以讓你成為不可控制血統和穩定性的當之無愧的超S級。”路明非皺了皺眉，補充道，“因為無法重塑軀體，你爆血一定會有后遺癥，只不過因為血統過高比較輕微罷了。”

　　“誓死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