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息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她認為哪怕犯罪的是他們最為信任并且抱有眾望的蔣政岳,一旦觸及到法律,他們同樣不會干涉正常的審判。
所以,她出聲道:“正是因為他們的家訓,所以我們才有機會在法庭上辯護。”
“這……”陰律師不得不承認羅息的頭腦非常清晰,仿佛本身就有一顆超級大腦,高速運轉。
可他并沒有放棄,說:“蘇先生的死亡十分蹊蹺,辯護方的證人證詞存在漏洞,我方認為這不過是為了洗清被告嫌疑,卻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她沒有參與犯罪。”
“不,她的確沒有參加,”羅息目光沉靜,“法醫也說過,蘇先生在發現時已經死亡兩個小時左右,從我們報警到警方趕到,差不多二十分鐘,所以,他遇害的時間至少是在一個半小時之前,那個時候,我的當事人正在和她的家人進行交談。”
“請問,她怎么會有時間殺人,并且不動聲色搬動受害人?”
“且,我當時就在現場,可以作證,不僅如此,有好些人可以作證。”
陰律師針鋒相對,“即使她沒有時間殺人,卻也為殺人提供了便利。”
“肅靜!”法官席上的法官猛敲法槌。
他就知道羅息不會讓他失望,有她的法庭才足夠精彩,只是,這兩個人能不能注意點形象?
頓時,旁聽席上一片緊張。
很多人并非第一次參加庭審,可這樣精彩的辯護,十分少見。
庭審即將結束時,薛箏怡最后一次詢問蔣茗韻,這一次,她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你之前說,除了你,還有人有更大的嫌疑?”
“是。”
“好,你說的這個人是誰?為什么會這樣認為?”
雖然她有所隱瞞,可羅息居然還是找到了謝韻,不僅如此,竟還能勸說她上庭作證?蔣茗韻覺得她最好不要再隱瞞,否則羅息指不定又爆出什么驚為天人的事來。
雖然想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樣問,卻還是如實回答:“是蔣政岳,他之所以和謝韻感情出現不合,一方面是因為感情疏遠,另一方面是他本身的精神狀態。”
“他本身的精神狀態?這是什么意思?”
“說起來,我其實很愧對蔣家的教育,我曾經主攻心理學,偶然發現蔣政岳在服用治療抑郁癥和躁郁癥的藥物,所以我認為是他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所以擔心被人發現,才會和妻子保持疏離關系。”
“你說你曾經主攻心理學,在知道他服用這些藥物時,你做了什么?”
“……從小我就很怕他,卻也擔心他的身體,所以我提過讓他去看醫生。”
“你向他這樣建議時,他是什么態度?”
這個問題其實很微妙,可蔣茗韻還是坦白道:“我們吵了一架,他對我說自己沒病,不需要看醫生,而且警告我不要亂說。”
“這件事是否影響到你們之間的感情?”
“……”
蔣茗韻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陰律師打斷。
“反對,法官大人,這和本次庭審并無太大關系,請對方律師不要浪費時間。”
法官出聲道,“羅律師,請陳述問題必要性。”
羅息點了點頭:“蘇家人之所以認為我的當事人是殺人兇手,是因為有人告訴他們與我的當事人有關,而這個人就是蔣政岳。”
“在警方都沒有足夠證據證明我的當事人就是殺人兇手時,蘇家人又怎么會這般篤定?法醫鑒定,蘇先生體內含有安眠藥成分,但在當時,我曾經像法醫提過死者耳朵后方有一個不太明顯的針孔,所以,有沒有可能那個針孔就是注射了某種藥物,安眠藥,或者其他?”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對方證人蔣政岳說那瓶水沒有任何問題,可蘇先生喝過的那瓶水卻不知所蹤,不僅如此,蔣茗韻一名女性,如何能殺害死者那般高大強壯的人?況且,兇器不知所蹤。”
的確,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表明蔣茗韻是兇手,而且由羅息提供的詳細的尸檢報告來看,整件案子疑點重重。
蔣政岳微微抿唇,果然,她是個厲害的對手。
蔣茗韻咬著下唇,這幾天,警方也找過她,認為她在這件事上有脫不開的責任無論她是否殺了人,其實都會受到相應的處罰。
他們的意思很明顯,有人想讓她認下一切。
她大概猜到了,所以,她沒有隱瞞,“的確有影響,這件事之后,我們就疏遠了許多,不僅如此,我也更關注他的情況,我發現他經常出去一些研究室,并且情緒很不穩定,總會因為一點小事就爆發。”
“情緒如何不穩定。”
“有一次,可能研究沒達到他的預期,或者他的問題沒有解決,他就在研究室里大發脾氣,還……打了人。”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不同之處嗎?”
蔣茗韻看了旁聽席上的男人一眼,她現在才知道想害她的是蔣政岳,她一直沒有牽扯出他,可他倒好,竟然按耐不住,想要她坐牢。
所以,她抿著嘴唇,回答:“那瓶水我并沒有給他喝,而是換了一瓶,因為擔心他會做什么,所以我留了個心眼,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那瓶水在哪里?”羅息也沒想到,那晚還在替蔣政岳說話的人,其實早就開始提防他了。
蔣茗韻從包里拿出一瓶水,“這就是那瓶,我在醫院里,找人檢驗過,發現里面存在一些不知名的微量元素。”
羅息示意她拿出證據,“檢驗報告有嗎?”
蔣茗韻思索片刻,看向自己的母親,這般重要的東西,她自然不會放在自己身上。
羅息問:“可以呈上來嗎?”
蔣茗韻知道這關乎自己的清白,朝母親點了點頭,后者將一份報告遞給羅息。
她不知道羅息想做什么,但肯定有目的,所以,她只需要配合。
“就是這份報告。”
羅息接過之后,隨手翻了翻。
“確定就是蔣政岳給你的那瓶水的檢測報告?”
“對,他死后,我越想越不對勁,正好那瓶水就在我包里,而且我放在家里,所以我讓我母親帶了過來。”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問這些問題的用意何在,直到羅息淡淡出聲,“顯然,這瓶水有問題,而且很大的問題。”
這份檢測報告其他人不清楚,可她卻很了解,和當初王巖給她喝的那瓶水如出一轍。
如果不是治療及時,恐怕她也會兇多吉少。
但即便如此,她的身體還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最后的結局還是不免一死。
“你如何確定這瓶水就是蔣政岳給你的那瓶?而不是你拿錯了,或者出了什么問題?”
蔣茗韻一怔,陰律師立刻大聲,“反對,對方事先提交的證據名單上并沒有這一欄。”
可羅息并未在意,出聲道:“這瓶水我很清楚,因為我曾經喝過一瓶,只不過,我很慶幸沒有立刻死亡。”她的語氣格外平靜,仿佛說著一件無足輕重的事一般,“即便我現在還站在這里,卻因為這瓶水的關系隨時都有可能死亡,如果這瓶水是蔣政岳提供的,那么,他的目的一開始就是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