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應(yīng)該算是還不錯的結(jié)果吧,王巖能主動自首很難得,好過我去舉報她,當(dāng)然,也的確存在證據(jù)不足的問題,不過,只有犯了罪,哪怕處理干凈了,也會留下蛛絲馬跡。”
蔣楠寒低眸凝視著她認真的神情,靜默不語,想起那晚她在刑警大隊那棵銀杏樹下,原本想說很多,最后卻什么都沒說。
想來,她心里其實藏著很多事吧。
回到刑警大隊的路上,周莊看到她,禮貌的和她打招呼,“羅律師,老大!”
雖說他們都沒說,但他看得出來,自家老大對身邊這個律師很特別,至少和任何人都不同。
蔣楠寒微微頷首,羅息笑了笑,“上次的事解決了嗎?”
上次的事?
自然是他岳父房子的那件事,有羅息點撥,加之他自己是刑警,自然很容易就找到突破口。
因為岳父年紀大了,兒子又不孝順,為了方便知道父母的近況,早些年他的妻子就在家里裝了一個監(jiān)控,只不過時間久遠,一時沒想起來。
監(jiān)控攝像頭里有內(nèi)存卡,內(nèi)存很大,而且當(dāng)時為了方便回放,還特地開通了一個可以查看回放內(nèi)容的權(quán)益,所以很快就找到那天他們的商量過程。
加上弟弟兒子出庭作證,他們的確說過是借用,所以不是平白無故的贈與,房子自然而然要歸還。
事情順利解決,還是得益于羅息給出的訊息。
此刻,聽她提起,周莊十分感激,“多謝羅律師,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
“那就好。”羅息點頭,站在蔣楠寒身側(cè),瞥了他一眼。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沒做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話是這樣說,可周莊心里清楚,這多半是靠看在蔣楠寒的面上。
不過,他看向蔣楠寒,意料之中的平靜,看樣子早就知道了。
好吧,這個人情他記下了,以后他一定會還得。
周莊點點頭,“好,那我先去忙了。”
“去吧,等會記得多點一份餐。”蔣楠寒點點頭。
羅息跟了過來,自然一時半會不會離開,先給她準(zhǔn)備一份,好像現(xiàn)在總會不經(jīng)意間的去關(guān)注和在意。
后者并未在意,跟著蔣楠寒走向辦公室。
蔣楠寒一看她的動作就知道她有事要說,想不出現(xiàn)在還有什么困擾她,但他并未過多好奇,默認她的動作。
然而,剛走進辦公室,還未坐下,羅息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于辛打來的,他的聲音很平靜,隱隱還透著一絲疲憊:“羅息,站在需要請你幫一個忙,接一個案子,放心,給出的委托費將是你最高的五倍。”
“什么案子?”羅息驚詫,她委托費最高的一個案子是一千萬,當(dāng)然不是什么刑事案件,而是經(jīng)濟案件,所以報酬很優(yōu)渥,畢竟她直接幫助委托人挽回了60億的損失。
委托費越高,代表難度很大,尤其還和他扯上關(guān)系,所以羅息并不打算考慮:“于律師,我想……”
“你先別急著拒絕,”于辛知道她一定會拒絕,所以先一步打斷,“你昨晚是不是見過沈思文?”
“見過,怎么了?”
“現(xiàn)在,我給你郵箱發(fā)一個鏈接,你先去看看,再告訴我答案。”
羅息并未掛斷電話,直接點開郵箱,的確有一封未讀郵件。
那是一段監(jiān)控錄像,看起來又不像,更像是錄像,彩色的畫面,沒有聲音。
一棟廢棄的大樓里,沒有電梯,只有樓梯,臺階破爛,全都是灰塵和蜘蛛網(wǎng),看起來就像是長時間無人居住,甚至被忘記的爛尾樓。
樓梯的休息平臺上站著一個男人,表情驚恐的看著上面,想往下跑,可下面實在太黑了,好像還有什么可怕的東西。
忽然,有什么竄了上來,男人嚇得跌坐在地,指著上面,渾身顫抖,似乎在求饒,沒過一會兒,男人的表情越來越害怕,不斷樣樓梯口挪著,似乎忘記了下面的危險。
羅息眉頭一皺,有不好的預(yù)感,“這是怎么回事?”
“很不幸,”于辛說,“正好和沈思文有關(guān),而且就是在見過你之后發(fā)生的事,那個男人你也認識,是搶了你合伙人的那個男人。”
齊鄴。
幾天前還見過他,聽說是吊銷了律師從業(yè)資格,去事務(wù)所收拾東西,整個人頹廢異常。
羅息眉頭越皺越深,視頻里,男人因為躲避什么危險,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與此同時,一把刀直接插在他胸口上。
羅息面色未變,但心中波濤洶涌,總感覺最近發(fā)生的事都是沖著她來的,可她卻沒有證據(jù)。
“你和他關(guān)系不錯,怎么不自己接?”羅息問出心中的疑問。
旁邊的蔣楠寒給她倒了杯熱水,輕聲和她說了什么,電話那頭的男人聽不清。
只覺得這個男人不太好惹,而且很有可能會破壞他的好事。
但他不知道的是,羅息認出了這棟廢棄的大樓,思緒一閃,回到好多年前,她也看到過這樣的一幕。
輕咬著嘴唇,正是因為那件事,才讓她成為孤兒,讓她沒辦法成為檢察官。
“羅息,你在想什么?這件事與你無關(guān),想接就接……”蔣楠寒緊緊握著她的手,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似乎陷入某種魔怔一般。
是因為這段視頻,還是因為這樣的環(huán)境,他說不上來,只覺得有些古怪。
她手指緊捏著手機,用力之大,關(guān)節(jié)都發(fā)白了。
身體僵硬,沒有做出任何反應(yīng),仿佛觸碰到她心底最難過的時候,誰也無法進入其中。
有那么一瞬間,她的內(nèi)心一松,然后咬著嘴唇,眼神變得昏暗迷離。
蔣楠寒,聲音顫抖著,“我……這是我父母發(fā)生意外的地方。”
蔣楠寒的心猛的一沉,握著她的手卻沒有松開,盯著她的眼睛,“羅息,你之前住在這里?”
他調(diào)查過當(dāng)初的某些事,知道自己被綁架的地方就是這里,而且只有一家有女兒,不過后來失蹤了,無論他怎么找都沒找到。
羅息的目光瞬間呆滯下來,漸漸的,眼中含滿晶瑩,“如果不是我,他們就不會出事……”
“蔣楠寒,我是不是做錯了,”她喃喃自語,“所以,現(xiàn)在……”
她他的心莫名的一痛,真的是她。
難怪,難怪他一直找不到,原來就在他身邊。
羅息覺得自己當(dāng)初偷偷放走了一個孩子,才會導(dǎo)致父母慘遭意外,一死一傷。
可她不知道當(dāng)初救下的那個小男孩一直在找她,不是為了報復(fù),而是為了報恩。
她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所以媽媽死了,所以爸爸失蹤了,全都不要她了。
所以,她一直待在孤兒院,后來得到好心人的資助。
她不敢和別人相處,因為害怕這樣的事再次發(fā)生。
以為時間久了,就可以忘記這段過往,忘記這段傷害。
可偏偏,總有人不經(jīng)意提起,不經(jīng)意觸及,那結(jié)了痂的傷疤,一遍又一遍的翻開。
直至現(xiàn)在,她好像真的無法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