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湖底，水流就越發變得無序混亂起來。怪異的是，流水聲形成了奇特的韻律，仔細聆聽好似有狡猾的精靈躲藏在其間竊竊私語。隨著羅格的腳觸碰到湖底，類似頭發綿密的藻類生物開始散發微弱的綠色熒光。
光芒照亮湖底，一個破舊的神殿在羅格的面前緩緩地浮現。
那絕對是一個極其不詳的神殿。和白象牙同樣顏色的大理石鑿刻出了殿堂的雛形，四根殘破的柱子東倒西歪，卻也勉強支撐起形狀似圓似方的頂部。
神殿的一半主題埋沒在地殼之中，裸露出的另一半洞開著許多圓形的窗戶。仔細一看，那些洞口光滑到令人惡心，生長著一團團綠油油的苔蘚類的植物。
巨大的廊柱和檐壁，都裝飾有美麗得難以形容的浮雕。浮雕最初的內容描繪的是理想化的田園風光，外表接近人類的祭祀正在禱告，進行一種光是注視都令人頭暈目眩的儀式。可隨著浮雕儀式的進行，后面雕刻的人物愈發詭異。章魚的觸手，蜥蜴的腦袋，還有魚的尾巴，那已經無法用生物來形容了。
“這些浮雕，應該是后來刻畫上去的。”羅格注意到浮雕新舊程度不一，后面怪異的場景，顯然是在鏟除原有的畫作上進行的。
最后，羅格在另一面墻壁上找到了保留完整的人物畫像。這幅浮雕里，保留有一位人身魚尾的男性，他一手持拿海螺，另一手握著一根魚叉。顯然，和莉莉絲描述的鮫人族完全吻合。
“所以這片湖底曾經棲居著鮫人族？”
“也許。”莉莉絲的聲音有些顫抖，“但后面肯定不是，那些浮雕簡直太過詭異，老實說，這些畫對我的精神造成了污染。你難道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不適嗎？”
不適？
羅格倒無覺得不適，只是內心有幾分悸動。這份悸動大概率源于虛空水晶，羅格能夠感受到，在建筑的深處，藏著他需要的虛空水晶碎片。
“什么，你打算進到神殿里面？難道就不能念個什么咒語，把虛空水晶召喚出來嗎？”莉莉絲的情緒起伏，看來這里的環境令她相當不愉快。
“抱歉，我無法召喚。所以，你只能忍著點了。”
“見鬼，動作麻利點。我總感覺，里面有什么極其惡心的玩意。”
羅格沒有廢話，選擇一個洞開的窗口，像泥鰍一樣滑溜進去。神殿內部同樣生長著會發光的植物，可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為微光照出了一副極其可怕的場景。在神殿內部，無數藤壺一樣的生物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墻壁。更為惡心的是，這些藤壺中間偶爾還鑲嵌著魚類生物的骨頭，以及一些紅色如頭發絲一樣漂浮的絮狀類植物。
越往神殿的深處，就愈發狹窄。在通過一條石縫之后，羅格終于抵達了神殿的核心。神殿的核心非常空曠，大到羅格感覺自己就像一只漂浮在水中的蝦米。
這里的空間是完全封閉的，被冰冷的湖水填滿，一絲間隙也沒有。
“莉莉絲，你還好嗎？”幽暗封閉的空間，令人窒息。
“再不快點，我就要窒息了。”
羅格朝腳底下望去，他能感受到虛空水晶就在最底部。可是在他與水晶之間，存在著障礙。羅格暫時無法搞清楚障礙到底是什么，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下潛。
……
很快就要接觸到底部了，也就是在這時，羅格感覺到水流的異常。底部有什么玩意正在攪亂水流，羅格正欲觀察，只見前方忽然浮現出一張蒼白的臉。
不對，不是一張臉。臉的旁邊還有其他臉。總是這些臉上存在著魚鱗，眼睛宛若死魚一般。但臉絕對不是主體，因為羅格看到在無數張臉的下面，正有一張類似深淵的巨口，朝著他緩緩張開。
“嗚嗚嗚嗚嗚……”低沉的吼聲推開了水流，讓羅格不由地往上浮。可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吸力又要將羅格往下面拉扯。
“該死。”
巨大的吸力遠超羅格的想象，他拼命地往回游，一時竟無法擺脫力的糾纏。黑觸透體而出，化作一條繩索，狠狠地扎進旁邊的石壁縫隙里。靠著黑觸的力量，羅格勉強維持住了身形。
就在這時，底部的怪物再次發出吼聲。這次它往上浮了些，羅格這才看清那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那是一條巨大蒼白的魚，魚的表皮有著類似死嬰皮膚的滑嫩以及浮腫。這個身體絕對算是龐然大物，為此才能支撐起如深淵般的血盆大口。而魚的腦袋，生長許多粗壯的觸須。
那其實是由無數鮫人尸體組合而成的。鮫人的尸體，張大嘴巴，吞咽另一個同伴的尸體，宛若俄羅斯套娃層層疊加，形成了條條詭異至極的觸須。最外面的鮫人腦袋已經腐爛，卻仍舊機械地張合著小嘴，發出令人刺耳的噪聲。
“那玩意，不是這個世界的生物！”莉莉絲終于明白難以忍受的精神痛苦源于何處。此時潛伏在水中的怪物，是來自外界的生物。其生命韻律，一直在干擾和污染周遭。而被當做是觸須的鮫人，應該是怪物收集的戰利品。
“外界的生物？”羅格一愣，還沒來記得思考，就被一條粗壯的魚尾掃中了正面。巨大的沖擊力，帶來的強烈疼痛感一度讓羅格以為容器破碎了。
鮮血從嘴角溢出，很快暈染開來。這是羅格操控莉莉絲的身體以來，首次受到傷害。方才的短暫交鋒，讓羅格發現虛無化的能力并無法正常使用，原因應該和面前的家伙有關。
“這玩意比想象中的要強。”依靠黑觸，羅格與水怪開展了追逐戰。水怪的速度很快，攻擊力奇高，羅格只能不斷地躲避，以此保護莉莉絲的身體。
而在躲閃的過程里，羅格無意瞥見了建筑底部，有一塊水晶正在散發淡紫色的光芒。
羅格瞳孔一縮，毫無疑問那應該就是虛空水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