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戰(zhàn)不下,申屠虎愈發(fā)焦躁。
虎嘯拳越打越快。
甚至連他自己,都有一種難以駕馭的感覺。
欲速則不達。
虎嘯拳迅猛的表象之下,些許的銜接不當,已生破綻之端倪。
一直以柔克剛,處于守勢的范伯勛,等的就是這一刻。
突然,他看似綿軟的雙臂,隨著內勁的勃發(fā),衣袖膨脹。
舍柔用剛,棄曲為直。
雙掌表面,依稀可見淡金之色。
雄渾掌勢中,隱有金鐘之音,莊嚴肅穆。
場中形勢,瞬間由攻守焦灼,變?yōu)閺妱輰ァ?p> 一邊是漸有紊亂的,剛猛虎嘯拳。
一邊是大氣莊嚴的,雄渾御氣掌。
此消彼長,范伯勛越戰(zhàn)越勇。
他迅疾而厚重的攻勢輸出,令申屠虎措手不及,焦躁之余已現慌亂。
倏忽之間,虎嘯拳徹底紊亂,破綻百出。
“金鐘御氣掌!”
范伯勛一聲大喝。
瞅準時機,他凝聚內勁于雙掌。
左掌虛晃面門,吸引注意。
右掌后發(fā)先至,閃電般擊中申屠虎胸口。
哇、哇、哇......
暴退十數步,申屠虎倒在包圍圈的邊緣。
燥熱微咸的鮮血,沖破胸腔與喉嚨的阻隔,狂噴不止。
嘶......
莊丁嘶聲一片,震撼莫名。
他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一直處于上風的申屠虎,竟然敗了。
來到申屠昆身旁的四位堂主,則是神色曖昧。
他們的心里,甚至有一點幸災樂禍。
“西域雄杰,也不過如此嘛。”
“還愣著干什么?快救人!”
申屠龍一聲暴喝。
震撼中的莊丁,紛紛上前救治。
而申屠龍自己,則朝范伯勛走來。
他要為二弟雪恥,要助父親立威。
西域三雄的名聲,不能倒在中原首戰(zhàn)。
“第二局,申屠龍!”
簡單報名,申屠龍的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隨后,包圍圈中的空氣,突然進入暴走狀態(tài)。
強悍的肉體與旋轉的空氣,劇烈地摩擦著。
隱約間,似有尖銳刺耳的龍吟亢音傳出。
圍觀的莊丁,下意識地紛紛退后。
“這就是西域龍吟掌么?”
莊內早有傳言,申屠兄弟各自精通一門西域絕學。
莊丁不難猜出,申屠龍所用乃何種武學。
只因其身形,疾速移形換位。
頗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飄忽與神秘。
大多數人,無法看破其武道深淺。
感受著耳畔的龍吟亢音,范伯勛緩緩閉上雙眸。
申屠龍身法詭異、變幻莫測,已然令他目不暇接。
此時,他唯有運用聽聲辯位之能,迎戰(zhàn)之。
砰砰砰......
裹挾著惡風的龍吟掌,頻頻出擊。
兇悍、暴烈地,擊打在范伯勛的周身。
申屠龍一出手,便占據了場中的主動。
然而范伯勛,依舊沉著冷靜。
運氣布防,身如金鐘。
在劇烈碰撞中,宛如如聚峰巒,巋然不動。
二弟的落敗,已令申屠龍收起了,對南梁武林的輕蔑之心。
盡管三十余招過后,仍然奈何不得范伯勛。
他卻無半分焦躁。
越是沉穩(wěn)的敵人,威脅必然越大。
“勝他,要難于之前那莽漢。
我需沉著應戰(zhàn),不可大意。”
范伯勛意識到了,申屠龍的難纏。
場中激斗進行時。
申屠龍身形不定、掌出如龍。
疾風驟雨中,龍吟掌有條不紊、章法有度。
范伯勛以不變應萬變,內勁收斂。
金鐘掌護住周身,伺機反擊。
轉眼間,二人交手便已過百招。
勝負,卻仍未分出。
“不愧是范氏子弟,揚我南梁武林之威。”
四位堂主,竟然對范伯勛贊賞不已。
他們的立場,似乎有些奇怪。
不像是單純的莊內傾軋。
場中局勢,久久僵持不下。
漸漸的,二人均陷入強弩之末,其勢不可穿魯縞。
為了維持高速,保持攻擊的突然性。
申屠龍的體力,必然消耗甚巨。
而火候欠佳的聽聲辯位,并不能做到絕對精準。
范伯勛只能以內勁的海量消耗為代價,擋住龍吟掌的突襲。
內外功法的優(yōu)劣,不能一概而論。
這要看各自浸潤精深的程度。
恰如此時的二人。
申屠龍,外功剛猛霸道。
范伯勛,內勁綿長厚重。
矛盾相當,勢均力敵。
隨著時間的推移,戰(zhàn)況漸漸接近尾聲。
申屠龍的身法速度,肉眼可見地降下來了。
神龍見首不見尾之勢,不攻自破。
捕捉到對方身影的范伯勛,奮力拍出一記金鐘掌。
只是掌中內勁空虛,空有其形,亦是威力大減。
砰砰砰......
乏力的龍吟掌與空虛的金鐘掌,一碰即分。
二人皆身形退后,于數米外勉強穩(wěn)住身形。
大口喘著粗氣,如豆如珠的汗水連線成雨。
四目彼此凝視,不甘卻皆無力再戰(zhàn)。
“第二局,平!”
范伯勛的頑強,大大超出了申屠昆的預料。
知子莫若父,申屠昆明白:
若長子尚存一息之力,絕對不會就此罷手。
他的鎮(zhèn)定不見了。
附庸風雅的中原君子遺風,也消失了。
他搶在范伯勛調勻氣息之前,急著宣布了平局。
若再戰(zhàn)下去,長子定然毫無還手之力,落敗已是必然。
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因為那代表著,西域三雄的名聲毀去大半。
他們父子在聚賢莊的地位,必然動搖。
其實,范伯勛的狀態(tài)比之申屠龍,也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倔強如他,依舊掙扎著站了起來。
“第二局,還沒有結束!”
倉啷!
背負的長劍,再次出鞘。
“不勝不歸!”
范伯勛要的,只有勝利。
若想把戶部官銀這一罪證帶回去,除了勝利,他別無選擇。
至于擒拿劉全,已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那已是無法辦到的事了。
憑著執(zhí)念,他踉蹌著,一步一步地逼近著申屠龍。
場中頓陷,死一般的沉寂。
唯有深深的呼吸聲,和斷續(xù)的腳步聲。
申屠昆眼眸如火,他憤怒了。
無疑,范伯勛的拒絕,令他顏面掃地。
而按照江湖規(guī)矩,他又不能阻止。
隨著劍尖,指向無力挪動的申屠龍。
他的眼中,出現了恐懼。
他的嘴唇,劇烈顫抖起來。
“只要你敢刺出一劍,我保證你會死得很慘!”
申屠昆羞怒交加,出言威脅。
然而范伯勛不為所動,長劍義無反顧地刺出。
執(zhí)著、倔強、堅決。
“我......我認輸!”
眼見長劍就要刺穿咽喉,內心極度恐懼的申屠龍,徹底崩潰。
他屈辱地說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求饒。
范伯勛笑了。
笑容,是那樣的喜悅、自豪。
長劍,不受控制地脫手落地。
人,緩緩地仰面倒下。
之前的一切,不過是他強行而為。
此刻的他,已經無法調動,哪怕僅是一絲內勁。
呼吸也變得,難以維持。
他已經努力到,無能為力。
“你去死吧!”
申屠昆一聲怒吼。
長子的屈服,令他一世英名盡毀。
他徹底不講武德,縱身殺向氣若游絲的范伯勛。
其身法之迅捷,遠勝長子。
其拳掌之剛猛,亦非二子可比。
范伯勛,危矣!
《梁書·武帝紀》載曰:
范伯勛連勝申屠兄弟,激怒申屠昆,身陷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