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孫嬤嬤只能吃了啞巴虧,被侍女扶著走了,姜迎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便朗聲笑道:“沒熱鬧可看了,都各忙各的去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姜迎動了手腳懲治了孫嬤嬤,見狀都紛紛低下頭各自散開了。
姜迎心情頗好,離開廚房時對秦淵眨了眨眼,用口型說了兩個字:“秘密。”
秦淵抿著唇,輕輕點頭。
隨即他看到姜迎對他露出了一個極其好看的笑容,連帶著眉眼舒展開來,如同一朵春日里的嬌花,讓秦淵的心都跟著顫動。
在那一瞬,他就想日日看到姜迎,年少的秦淵是第一次見到笑起來那么美的姑娘,如今想來,他認定那是一見鐘情。
那一笑,秦淵記了許久,即便后來舅父身死,他變成孤兒流落街頭,他也不曾忘卻。
至于是何時變成今日這般模樣,他自己都忘了。
他被人從北思帶走,那人問他想不想活,他說想,那人便帶他去了南梁,被逼著開始和一群一般大的孩子一起在山中練武。
那是一段極其血腥而慘痛的日子,他們食不果腹,卻依舊要為了那幾口吃食拼了命的練武,廝殺,還要防著山中野獸的捕殺,最后活下來的也就只有那么三五個人。
直到姜迎出嫁前,他被暗中派到北思,正巧姜迎要選陪嫁侍衛,他便被上頭安排進了侍衛之中,上頭那位明明白白地告訴他,要保護姜迎,不能讓她有一點閃失。
姜迎選了他做侍衛的那一刻,他無比欣喜,卻又無法表露真身,以前在廚房里干活的秦淵又黑又瘦,如今的他卻已經是人高馬大,面容俊朗的侍衛,天差地別的兩副模樣,姜迎認不出他也是正常。
更何況他們不過見了兩面而已,姜迎又怎么會記得五六年前的那個廚房的小雜工呢?
秦淵坐在屋頂上,眸色黯然,他真的沒辦法了,即墨承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就算姜迎真的有一日離開這里,他上頭的那位也會出手把姜迎帶走。
原本她和即墨承定下了五年之約,如今那約定也算是作廢了,他當真是一點盼頭都沒有了。
她的身邊從來不缺在意她的人,從前的秦淵,如今的即墨承,還有秦淵真正的主子,都是如此。
看吧,他太渺小了,在姜迎的過往里,他是一個不起眼的雜工,在姜迎的未來里,他似乎都看不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太擁擠了不是嗎。
秦淵苦笑著揉了揉眉心,月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屋內的人心生欣喜,屋頂的人面上難掩悲涼。
然而事情還沒結束,皇宮之中出了變故。
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為皇帝擋刀救駕的周縱海,他終于醒了過來。
周縱海醒來之時,周洳在一旁泣不成聲,皇帝也松了口氣,答應要好好嘉獎周縱海護駕之功。
周縱海卻拖著虛弱的身子,說想跟皇帝求個恩典,還想單獨和皇帝說,皇帝自然允諾,命房中人連帶周洳都退下,只留下了周縱海和他二人。
皇帝和周縱海談了許久,足足兩個時辰,皇帝才出了房門,當夜便擬了旨意,第二日這圣旨便送進了將軍府。
彼時的姜迎還在琢磨怎么做個好看的劍穗送給即墨承,卻看到老管家臉色古怪地進來稟報:“夫人,宮里來人傳旨了。”
這旨意應該是給即墨承的,但即墨承不在,這圣旨自然就要姜迎來收。
依舊是上次傳旨的太監,他嗓音尖細,一字一句地宣讀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睢安侯府之女周洳,溫婉嫻淑………”
姜迎越聽心里越往下沉,就聽那太監最后蓋棺定論道:“特賜入承將軍府,擇日大婚!”
姜迎跪在地上好久都沒反應過來,最后還是那太監把圣旨遞了過來:“承夫人,接旨吧。”
姜迎定了定神,起身斂眸問道:“敢問公公,陛下的意思可是要將軍迎娶周家小姐?”
太監也頗為尷尬,干笑了兩聲說道:“是。”
姜迎咬了咬下唇,從手上褪下一只玉鐲塞給那太監,眸中滿是急切,問道:“請公公指點,若是周家小姐入府,將軍府又該給什么名分?”
太監咧嘴笑了笑,把玉鐲揣進懷里,周圍眾人就當作沒看見,那太監就低聲對姜迎說道:“承夫人,此事是睢安侯親自求的,周小姐肯定不也愿意做侍妾。”
太監越說聲音越小,姜迎看他神色猶豫,便也輕聲道:“公公但說無妨。”
太監瞇了瞇眼,輕嘆道:“應是要做平妻。”
這道旨意幾乎是讓姜迎五雷轟頂,秦淵看著朱柿,讓她進屋去說一說,朱柿便上前勸解:“夫人莫要傷心,平妻而已,您是正妻,也是壓她一頭的,而且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
朱柿越說姜迎的臉色就越難看,最后朱柿說著聲音就小了下去,扭頭苦著臉用眼神向秦淵求助。
秦淵只好上前道:“公主,此事將軍恐怕還不知曉,既然是要迎娶周小姐,就肯定要等將軍回來,將軍應當會有辦法。”
姜迎苦笑著搖搖頭,蔥白的手指來回撥弄桌上的圣旨:“有什么辦法?難不成要他抗旨嗎?陛下本就忌憚他,若真因此事抗旨,那整個將軍府恐怕就要被治罪了。”
秦淵凝視著姜迎,壓著心底無數的喧囂,低聲道:“總會有辦法的。”
姜迎沒說話,打開圣旨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半晌才低聲道:“按照圣旨謄抄一份,命人快馬加鞭送去將軍手中,讓他定奪吧。”
不過兩個時辰,姜迎正心里翻騰的時候,睢安侯府又來人了,是睢安侯府的管家,他彬彬有禮,來了就說要見姜迎。
姜迎咬了咬牙,忍著心里莫名的怒火便去前廳,那管家見到姜迎先是行禮,寒暄了幾句才道:“這次來是想告知夫人一聲,我家小姐就要嫁入將軍府,圣旨已下,這聘禮還是明日就送到睢安侯府最好。”
姜迎心中冷笑,合著這是來催著她帶人送聘禮的,圣旨才下就來催著去下聘,姜迎的繡口吐出兩句話,頓時讓那管家變了臉色。
“是周小姐恨嫁?還是睢安侯府沒了銀錢?竟如此急著討要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