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巨匠北鴻和蘇蘅修復徐悲鴻帶回的《拉奧孔》
油畫巨匠北鴻和蘇蘅修復徐悲鴻帶回的《拉奧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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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葉落滿畫室天窗的秋分,石膏粉開始在北鴻掌紋里生長。每當暮色漫過《擲鐵餅者》的脊梁,那些滲入生命線的白塵便泛起磷光,在他掌心拼湊出1937年的長江航線圖。助教蘇蘅的銀鐲擦過地圖上“重慶“二字時,銅綠忽然化作蝴蝶,帶著防空洞的硝煙味撞進北鴻的瞳孔。
他們正在修復《拉奧孔》斷裂的肌腱。蘇蘅突然攥住北鴻的手腕,將他的指尖按進石膏像腹腔的蛛網:“聽——“北鴻的指甲縫里滲出松節油,耳畔炸響徐悲鴻在轟炸間隙的喘息。那些裹著油布穿越火線的石膏像,此刻正在他血管里尖叫。
子夜的暴雨讓雅典娜復活。當蘇蘅將第九十九遍熬制的魚膠涂向神像咽喉時,北鴻看見她頸間翡翠刮刀映出異象——1943年的防空洞里,徐悲鴻正用婚戒修補《擲鐵餅者》的腳踝。戒指熔化的金液滲入石膏,化作此刻蘇蘅睫毛上顫動的雨珠。
“別動。“北鴻的呼吸拂過她后頸,沾著石膏粉的食指抹去那滴金雨。肌膚相觸的剎那,防空洞潮濕的巖壁在他們四周隆起,徐悲鴻的咳嗽聲與今夜的雨聲共振。蘇蘅轉身時,北鴻的唇擦過她鬢角星形的石膏結晶,嘗到重慶大轟炸那年的鐵銹味。
梅雨來臨前夜,《哭泣的繆斯》開始流血淚。蘇蘅調制的孔雀石膏漿在雕像眼中發酵,滲出摻著朱砂的淚。北鴻用宣紙接住淚痕,紙面浮現徐悲鴻手書:“石膏之白,乃文明最后的裹尸布。“字跡未干,蘇蘅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滴在“尸“字上,整張宣紙頓時化作振翅的白鴿,銜著他們糾纏的發絲飛向天窗殘破的星空。
修復《大衛》彈痕那日,北鴻在蘇蘅的銀鐲內側發現刻痕:“中央大學,1934“。她的皮膚下忽然游出塞納河的粼光,巴黎畫室的松香從鐲紋滲出。北鴻用舌尖舔舐刻痕時嘗到畢加索的煙斗余燼,而蘇蘅正用翡翠刮刀挑開他襯衫第三顆紐扣,刀尖沿著徐悲鴻當年在盧浮宮臨摹的路線游走。
夏至正午,所有石膏像開始分娩。雅典娜的裂縫里涌出螢火蟲群,每只蟲翼都拓印著徐悲鴻的手稿殘篇。《拉奧孔》腹腔的蛛網化作豎琴,彈奏的音符在畫室地面蝕刻出滇緬公路的等高線。北鴻與蘇蘅在蟲翅風暴中接吻,咽下的磷粉在他們胃里結晶成微型《愚公移山》浮雕。
當最后一只螢火蟲攜著《大衛》的睫毛遠去,蘇蘅的白大褂已蛻變成1934年的香云紗旗袍。北鴻掌心的石膏地圖蔓延至全身,將他的骨骼重塑為徐悲鴻從馬賽港帶回的橡木畫箱。他們在彼此身體上尋找戰火未曾抵達的凈土,直到蘇蘅的銀鐲熔成液態星空,澆灌出滿室不謝的石膏百合。
教務處發現兩人失蹤那日,畫室只剩《擲鐵餅者》手掌懸著一滴琥珀色松脂。有人用放大鏡窺見其中封印的剪影:徐悲鴻在塞納河左岸點燃煙斗,火光里映照著世紀末南京的某個雨夜,兩個重疊的身影正用睫毛清掃石膏像上的銀河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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