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里的孩子別的沒什么,爬樹是一頂一的好,兩人將裝兔子的袋子藏在灌木叢里,很快哧溜溜爬上大楸樹。
楸樹是種很難生杈的樹,軀干高而筆直,除了貓科動物,一般野獸不可能爬上去。
兩人剛攀上樹杈,就聽見一聲凄厲的貓叫,從后側(cè)的樹林里竄出一個動物。
猛然一看像是只貓,但比普通的貓又大了一點,身上布滿深色斑點。它出來后只是輕輕一躍,哧溜溜就沿著樹干也爬到楸樹上。
“媽呀,這家伙上來了。”王天誠大吃一驚。
王天孝也是沒料想到就這么巧,附近這么多樹,它偏偏就跑到兩人躲避的樹上。
他將槍緊緊握在手中,隨時做好給它一噴子的準(zhǔn)備。
他們兄弟倆緊張,上來的家伙看到樹葉背后竟然藏著兩個人,也是驚得跌落下樹,險之又險地抓住樹枝吊在半空中。
它呲牙咧嘴,幾只小爪子使勁亂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qiáng)扒著樹枝又翻上來伏在樹枝上,一臉警戒地對著兩人低聲咆哮。
月光下,兩人發(fā)現(xiàn)這家伙活生生就是像個小貍花貓。
別看它兇巴巴的樣子,可在兄弟二人眼里,不過是奶兇奶兇的,不但不害怕,反而很想去摸摸它。
“這是豹貓。”王天孝終于想起這個小家伙的名字。
是一種分布很廣泛的野生貓類,在這年代數(shù)量非常多,人們大量捕殺它們就是為了獲取貓皮,后來數(shù)量越變越少,野生的種類也下降很多。
豹貓到后世也沒有被納入保護(hù)動物,但出現(xiàn)了人工飼養(yǎng)的豹貓,可以用來做寵物或者參加比賽,一只好點的價格能到幾萬元。
“它好像受傷了。”王天誠說。
王天孝也注意到豹貓身上被撕破一個裂口,血染紅了半邊身子,看起來非常慘。
估計是被剛才的豺所傷。
現(xiàn)在它躲在樹上,一邊警戒地看著下面,一邊還要防備王天孝兄弟倆,大眼睛里充滿憤怒和緊張,毛全部豎立起來。
“看看下邊。”
樹叢后慢悠悠走出一只豺。原來不是年齡老,而是因為后面一條腿不知被什么咬掉了,只剩下半截,所以才被豺群拋棄。
王天孝暗暗疑惑豺為什么要追逐豹貓,它們屬于同層食物鏈,一個兇猛,一個靈活,輕易不會發(fā)生爭執(zhí)才是。
豺出來后,先是在地上嗅了嗅,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樹上的豹貓。
豹貓身體受傷,不住有血滴落在落葉上,豺的嗅覺及其靈敏,自然瞞不過它。
豺發(fā)現(xiàn)豹貓,自然也就發(fā)現(xiàn)樹上的兄弟倆,它并不慌張,而是圍著樹轉(zhuǎn)了幾圈,然后蹲在一邊開始舔舐腿上的傷口。
“這畜生是想守株待兔,果然和小說里寫得一樣,他們有智慧。”王天誠驚訝地說。
王天孝沒有說話,他在思考這個豺憑什么有恃無恐,它即使再兇猛,也是形單影只,而自己這邊可是有兩個人。
而且它還是殘廢,戰(zhàn)斗力肯定大為減弱。
怎么看都不是對手才是。
難道它還有其他伙伴在下面,它只是在釣魚?
這不是沒可能,這些家伙為了食物,腦子可聰明著呢。
“先等等看看。”王天孝隔著樹木的縫隙看看東方,離天亮?xí)r間還早。
可他們愿意等,那豹貓卻等不住。
眼看著豺在下面舔爪子,它悄悄爬到樹干后面,輕輕溜下去,猛地躍起竄入樹林。
豺一個沒注意就被獵物逃跑,急忙跟著追上前去。
沒有理睬樹上兩人。
兩兄弟又等了會,天慢慢亮起來,他們才從樹上溜下來,提著袋子摸索著朝森林外圍走出。
先前天黑看不清楚,亮了后才發(fā)現(xiàn)他們其實就在離山林外圍一百米不到的位置,便朝外面走去。可走了一小段,就聽到兩聲嫩嫩的貓叫聲。
順著聲音,兩人慢慢撥著樹叢,很快在一個灌木叢里看到兩只眼剛剛睜開的小貓,它們身上被露水打得濕漉漉的,看起來很可憐。
“估計是那只豹貓的孩子。”
王天孝大概能猜出豹貓和豺反復(fù)兜圈子的緣故,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被老豺吃掉。
“哥,你看那邊!”
王天誠突然驚叫。
王天孝順著弟弟指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晚上碰到的那只豹貓,就躺在離孩子還有幾十米的落葉里,滿身鮮血,拼命的抽搐著。
兩人急忙過去,看到豹貓的脖子已經(jīng)被徹底撕開,氣管被咬斷,背上也被撕掉一片肉,此時雖然還活著,卻已經(jīng)堅持不了多久。
在它身后,有一條長長的血痕,看來它能跑到這里,承受過巨大的痛苦和考驗。
王天孝心下黯然。
他們不是真正的獵人,還做不到特別心狠手辣,尤其是知道這個豹貓是為了孩子被咬成這樣,心里就更不忍。
以它的速度和能力,想逃跑的話豺不可能傷害到它。但它就是舍不得孩子,所以總是在附近徘徊,最終喪了性命。
豹貓看到兩兄弟走近,立刻變成豎瞳,好像還想警告兩人,可因為它實在太虛弱,只是瞬間眸子又開始散落下去。
就連抬腦袋的力氣都沒了。
“哥。”王天誠不忍再看。
王天孝將槍交給弟弟拿著,上前將豹貓抱起來放到兩個孩子身邊,小豹貓瞇著眼輕輕聞著媽媽,似乎很排斥血,但很快又分辨出了媽媽的味道,開始擠著朝豹貓懷里去蹭。
還想著媽媽喂它們呢。
豹貓媽媽伸出舌頭想舔舔孩子的毛,卻只是嘴巴動了幾下,舌頭都無法完全伸出來。
它流淚了。
王天孝以前養(yǎng)過貓,貓在很難過或者委屈的的時候,就會流淚。
眼下這個豹貓媽媽肯定非常難過。
它死了。
兩個小家伙還不知道,依然在媽媽懷里蹭來蹭去。
“哥,好可憐。”
王天孝嘆息聲,他也見不得這些。
可能在年輕的時候,見到這種場景還不以為然,但他心里住著一顆歷經(jīng)滄桑的靈魂,尤其是經(jīng)歷過母親和妻子去世的痛苦,再看這種場景,心里也黯然難受。
“天誠,挖個坑將豹貓媽媽埋了吧。”
“嗯。”
王天誠將槍交給王天孝,開始附身挖起坑。
因為天冷,地面被凍得結(jié)結(jié)實實,王天誠用短匕挖了許久,才挖出一個足夠放進(jìn)豹貓的小坑。他在下面墊了一些松針和樹葉,然后輕輕將豹貓媽媽抱起來放進(jìn)坑里,輕聲說:“你是個值得尊敬的母親,安息吧。”
王天孝靜靜地看著弟弟埋好豹貓媽媽,這只豹貓的皮毛已經(jīng)嚴(yán)重破損,賣也賣不出多少錢。
更何況,他私心里也不想再傷害一個為孩子而犧牲的英雄母親。人之所以區(qū)分動物,或許就是人在合理性外還有情感。
“這兩只小家伙怎么辦?放在這里怕是很難活啊。”王天誠心地善良,又開始為小貓發(fā)愁。
王天孝早有打算,“帶回去養(yǎng)著,這種豹貓和普通貓沒太大區(qū)別,從小養(yǎng)著的話,應(yīng)該可以養(yǎng)……等等,天誠,快站起來,站在我身后。”
王天孝身體突然繃得筆直,警戒地看著前方,手里緊緊握著老土槍,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