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雞舍陳川還是有信心的，他們的雞舍不敢說有多先進、科學。當然，他想先進、科學也整不起來，雖然兩世為人，但都是普通人，沒搞過養殖，走在21世紀大街上隨便揪一個沒搞過養殖的，沒深入研究過養殖的人出來，能把所謂先進、科學養殖場的設備說清楚都不可能。

　　個能別說現在國內條件大概率也實現不了那種高端的養殖。

　　但陳川的養殖場放現在國內個體戶之中，絕對是頂尖的存在，這一點他有十足的信心。

　　一行人到了養殖場，雞舍分區、為了方便清理在建設的時候還特意做了一些處理。

　　陳川盡量多介紹了一些自家雞舍跟別人的不同以及優點。

　　張領導一路不動聲色，只是靜靜聽著，全部參觀完后，忽然問道：“你們多少工人？”

　　這又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陳川如實說道：“雞舍這邊不算我家人，一共五個。”

　　這是實話，因為他還有人在燒制木炭、幫忙釀酒、制作餅干。

　　加起來得有二十多人。

　　“我看你們還燒木炭啊。”張領導說道：“就在山腳下那一塊平地，好幾個燒制窯，雖然都不大，也比較簡單，也要幾個人吧？我們來的時候好像有三個人，有你家人嗎？”

　　陳川不知道張領導是什么意思，但還是如實回答：“沒有！”

　　“那就八個人了。”張領導說著看了陳川一眼：“人不少啊！”

　　八個人不算多，但要按照規定的七個人算，那確實超了。

　　要是市里查起來，他在縣里的關系，屁用沒有！

　　陳川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這個雞舍，在我的名下，木炭燒制在我父親名下，理論上來說……”

　　張領導聽了一截，擺擺手：“不用緊張，我是管農業的，這方面不歸我管，我就了解一下你們人手情況。”

　　“你們雞舍忙不過來的時候，會讓燒制木炭或者……你好像還賣餅干是吧？”

　　這些東西瞞不住，陳川只能點頭承認：“我哥在管！”

　　“嗯！忙不過來會讓燒木炭或制作餅干的工人來幫忙嗎？”張領導問道。

　　陳川聽了這話，心里大概有底了：“實在忙不過來，我們家里人會來幫忙，畢竟我們自己更熟，從其他地方調人過來，他們不熟。”

　　“其實我的想法是科學化、規模化，盡早實現一些自動化養殖。”

　　“平均算下來，一個人至少要能喂養三到五千只才行，可現在我們平均也就一千只左右。”

　　“現在養殖場五個人是有多的，主要是為了后續發展考慮，讓他們先上手，日后規模大了，用熟手自然比生手好。”

　　“所以五個人，能讓我們發展到存欄一萬五千羽到兩萬羽的規模。”

　　張領導點點頭：“你說的這個數，還算不錯，比國營養殖場效率要高。”

　　“你多久能達到存欄一萬五千羽？”

　　陳川說道：“我們現在使用土炕孵化，以前一次五百枚雞蛋，孵化率一開始比較低，現在技術掌握得還算不錯，能保證在80%左右。”

　　“最近兩個月一次孵化一千枚雞蛋。”

　　“一是考慮養殖技術沒有標準化；二是考慮銷售市場，所以暫時沒有繼續擴大規模的計劃。”

　　“正常的話，明年我們應該能達到存欄一萬五千羽，年出欄在三萬只以上。”

　　張領導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我接觸了不少個體戶，用你的話來說，你說話的時候，最標準化。”

　　“孵化率、標準化、銷售市場，這些詞一般人都不會用，你倒是用得很好。”

　　“還有就只‘羽’這個單位，我去看過幾個養殖場，都說多少只，沒人說多少羽的。”

　　這些詞其實不難理解，現在的人也不傻，說給普通人聽，他們一聽也明白。

　　別人不說，一是現在個體戶很多都是低學歷者，尤其是養殖，都是農村人在搞，有個高學歷下海經商，大概率也不可能跑農村搞養殖，放眼全國肯定是有這樣的人，但一個市能出一個這樣的人已經很多了。

　　畢竟農村出個讀書多的，包分配工作后，就算看到個體戶有前景，也很難下決心，丟了鐵飯碗，再想拿起就難了。

　　二是現在國內沒有徹底市場化，市場處于蠻荒年代，以前是有商業，但經過這些年折騰，個體戶基本斷層了，很多東西沒那么多術語，都是自己平時說話習慣。

　　張領導肯定是經常用到這些術語的。

　　陳川謙虛的說道：“沒事看看書就知道了，有點顯擺了。”

　　張領導輕輕嘆息一聲：“這樣挺好！解決國人吃糧吃肉問題，就要更多你這樣的人。”

　　“現在國營養殖場規模倒是不小，效率上不來，個體養殖還遠遠滿足不了國人吃肉的需求。”

　　說到這，張領導對其他人揮揮手：“你們忙你們的，我跟小陳聊聊。”

　　其他人走后，張領導語氣沉重的說道：“我看到一組1980年的數據，國內人均每年食肉量大概是14.6公斤到14.9公斤。其中，城鎮人均每年肉類食用量是20.5公斤；農村人口，人均每年肉類消耗量是9.4公斤。”

　　“這里面包含了所有一切肉食，牛肉、羊肉、雞鴨魚、豬肉等等。”

　　“而且這是平均數，大多數人可能還要縮水一大截。”

　　“你是農村人，我們就說農村，說是9.4公斤，可能一般人家每個人一年有個7公斤就不錯了。”

　　“比如你家，一年肯定不止9.4公斤，看你家的臘肉、臘魚、臘雞、臘鴨，算干貨估計都有一兩百斤，沒熏之前三百斤左右總有的，這得平均了多少人去？”

　　陳川現在已經拿準了，張領導不會對自己怎么樣，要不然他也不會跟自己廢話這么多，只能笑著說道：“國家發展好了，我們這些老百姓日子也好過了。”

　　張領導卻說道：“我是希望你們這樣的家庭多些好。”

　　“還是剛才那問題，我國大多數人是吃豬油，這一組數據里面其實很多肉都拿去煉豬油了。”

　　“一斤板油，大概能出八兩豬油，肥肉還會少點，大概六七兩”

　　“就算人均一年5公斤豬油，80%的出油率，一個人一年吃八斤豬油。”

　　“正兒八經吃到嘴里的肉就更少了，過年、拜年那些時間，人均吃個一斤雞鴨魚和豬肉；端午中秋生日各種節日加起來再吃半斤；再算平時吃個雞鴨和豬肉以外的肉食，牛羊、魚或其他的，不算過年過節，如果一家四口在平常吃了一條兩斤的魚，人均半斤肉類就沒了，光這里就有一公斤了。”

　　“算普通農村人家一年吃7公斤肉類，去掉豬油、過年過節，一年到頭平常日子能吃到的肉大概也就一公斤，平均一年算下來，一天只有兩克。”

　　“就算好點，農村人均9公斤，去掉豬油和過年過節，人均一年3公斤，平均一天也只有8克肉食進肚子，去個骨頭又要少點。”

　　“美國人均年食肉量是108公斤、德國96公斤，是我們食肉量的6到7倍，他們還不吃豬油，實際差距更大；就連泰國都將近19公斤。”

　　“人體一天大概要補充70克蛋白質，主要從肉蛋、豆制品攝取。”

　　“主要還是肉類，大概200克肉類就可以提供70克人體所需的蛋白質。”

　　“可肉蛋現在大家都吃不起，豆制品攝入量的情況你也知道。”

　　“現在不至于餓死人，算勉強解決了餓肚子的問題，我們暫時不提解決吃好的問題，至少要解決人體正常所需，這關系到老百姓的健康啊！”

　　陳川默默聽著，心里大概已經明白，這張領導來找自己，估計是沒什么好事。

　　見張領導沒繼續說，陳川只能點頭附和：“是，您不說這些，我都不知道，還是領導憂國憂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