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侯絕非說笑,婉兮也是很認真的。”
廟堂大門外,李婉兮明眸流盼間正色說道:“要不了三天,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卯兔已反出浮世樓,嫁給了你云仲秋。”
“自此你我休戚一體,浮世樓絕不會放過我,太虛觀也斷不可能放過你。”
這般說著,又看了眼站在其身后的云千雪和洛青衣,隨后笑著說道:“當人棋子的滋味,想必你早該深有體會了。”
“九州天下大亂將至,不想繼續(xù)做別人的棋子,就需要拿到一份基業(yè),再與那八宗去爭上一爭,敵人有哪些,朋友有哪些,將來該如何,這些你可都看清了、想清了?”
言及于此,便恰如其分的不再多言,靜靜看了云仲秋片刻,隨后淺笑著說了句:“不然,你自己先仔細想想?”
云仲秋聽完默然。
身在局中的他,此刻確實有太多的信息要處理:神刀門、墨院、浮世樓、太虛觀等等,所有他能看到的想到的,以及他暫時看不到的想不到的。
云仲秋只覺得,不知不覺間,自己似乎已經(jīng)有意無意開始脫離了棋子的身份。
甚至于在無意識當中,發(fā)現(xiàn)自己也已成了冰冷的棋手......比如,將千雪和青衣送進墨院的決定,在他的潛意識里,其實就是在為將來落子布局。
一念及此,后背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而此時,李婉兮則踱步來到了躲在云仲秋身后的云千雪身旁,桃腮帶笑:“丫頭,方才在邀月天宮里,你是如何喚你身邊這位的?”
“我......我一直都是喚少爺?shù)摹!痹魄а┞燥@緊張地諾聲應(yīng)了句,同時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了。”,李婉兮又問道:“那你今后該如何喚我?”
云千雪靈心慧性,立時便脫口而出:“少夫人!”
“乖。”李婉兮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上前伸手摸了摸對方那被勒得通紅的喉脖,“疼不疼?”
“疼。”云千雪下意識應(yīng)聲,緊跟著立時便又反應(yīng)過來,忙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改口:“不疼,一點也不疼!”
李婉兮見此笑罵:“疼就說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這可說不準......云千雪心下默默道了一句。
對于這位新來的“少夫人”,小侍女總是害怕的緊,方才在對方的邀月天宮里,她可險些連命都沒了。
一旁的洛青衣見了此番景象,不由朝云仲秋露出一絲同情之色。
這位“夫人”果真如神侯所言,這將來,公子的日子怕是不好過的......
此時,但見一旁一直默然不語的云仲秋突然長長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李婉兮見此,問:“想清楚了?”
“想清了。”云仲秋含笑點了點頭。
棋子也好,棋手也罷,想要掀了這盤棋,總歸是要先贏了棋局才行。
此外也正如李婉兮所言,待神刀門將今夜之事昭告天下,屆時自會斷了“浮世樓卯兔”的退路。
與此同時,他云仲秋的命運,也會和李婉兮綁在一起,無論對手是誰,如果對方要殺,絕不會只殺他們“夫妻”當中的一個,給自己留下后患。
仔細想想,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李婉兮的武道實力畢竟號稱“通明無敵”,而通明之上,便只獨孤神侯一位了。
有此強援,當是福非禍。
一念及此,自開口說道:“婉兮姑娘......”
卻見李婉兮微微蹙眉打斷,正色道:“你以后要么喚我夫人,要么把姑娘兩字去了。”
“我李婉兮既說了要嫁,便不會只說說便罷了,更何況你方才也應(yīng)下了。”
云仲秋聽得此言,微楞之后,心念稍轉(zhuǎn),立時便明白過來。
“卯兔”已無退路,若自己又只給對方一個名分,甚至于連名分都只是對外做做樣子,如此歸宿,對一名唐人女子來說,實在稱不上是什么好結(jié)局。
想到此處,微微一笑,徑自從衣袖中取出那株還沒找著機會用的“金烏草”,說道:“是我失言了。”
“待去了江南,我自是要明媒正娶的。”
“只是眼下,這株‘金烏草’,應(yīng)該才是婉兮你最需要的。”
說完,自將金烏草的功效解釋了一遍。
李婉兮聽完,掩不住的極喜之意自心底迅速升起。
一座浮世洞天,在外人眼里,或許是求之而不得的存在,可對被下了“輪回符”的十二絕殺來說,武道功成之后,便絕對不會再想進去半刻。
.........
是夜,廟堂內(nèi),李婉兮閉目坐禪,借著金烏草的藥力,不斷破去著自己體內(nèi)那一層又一層的“輪回符”禁制。
一旁,小侍女千雪靜靜坐著,不斷蹙眉思忖著,過了半晌,終是忍不住捏著聲朝身旁的云仲秋說道:“少爺,少夫人太兇了。”
“我決定進了墨院之后,一定不再偷懶,好好遵從矩子的教導(dǎo),待我學(xué)成歸來,咱們就休了她!”
說完,還不忘用力揮舞起小拳頭,神態(tài)間顯得十分認真和嚴肅。
小丫頭算盤打得很響,在其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xiàn)出一條簡單的食物鏈:矩子吃神侯,神侯吃少夫人。
所以,矩子才是最厲害的那個人,只要自己和矩子好好學(xué),將來自是不用再怕少夫人,而且還可以助少爺脫離魔掌。
此時,卻見李婉兮緩緩睜開雙眸,笑著看了眼千雪,隨后促狹道:“丫頭,你心思不小嘛!”
云千雪見狀嚇了一跳,緊跟著念頭急轉(zhuǎn),忙朝一旁的洛青衣脆生生問道:“青衣姐姐,你快和我說說,少夫人長得漂不漂亮?”
說完也不用對方回答,便自顧著繼續(xù)道:“想來定是很漂亮的,少爺能娶少夫人,是莫大的福氣。”
旋即又轉(zhuǎn)頭朝哭笑不得地云仲秋“語重心長”地叮囑:“少爺,你將來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少夫人才好!”
“鬼靈精。”李婉兮破除困擾自己多年的禁制,心情大好之下,朝云千雪笑罵了一句,“下回再讓我聽見你這死丫頭胡亂挑唆,小心我揍你。”
說罷,徑自對其吩咐道:“現(xiàn)在進廣寒珠去修煉,不喚你不許出來,我與夫君有話要說。”
“哦。”小侍女見少夫人沒和自己計較,哪里還敢留在外頭,自乖乖聽話進了廣寒珠。
洛青衣見此微微一笑,“公子,夫人,青衣也進去。”
李婉兮擺手說道:“千雪那丫頭藏不住心思,至于青衣,你留下聽一聽。”
“是浮世樓,還是太虛觀?”云仲秋見此,心下已然有了些許猜測。
“太虛觀不足為慮。”李婉兮朝其狡黠地眨了眨眼,隨即說道:“是浮世樓。”
“獨孤神侯想知道浮世樓的宗門地址,可惜他問錯話了,方才,他其實應(yīng)該問我:浮世樓的樓主是誰?”
聽得此言,云仲秋和洛青衣不由神色微變。
李婉兮見此輕輕一笑,道:“就在中州,皇座之下第一人,御刀衛(wèi)統(tǒng)領(lǐng)莫休。”
二人都非蠢鈍之輩,聞言自是立時就明白過來這消息的要緊之處。
浮世樓樓主既然是御刀衛(wèi),那么其身后之人,自然便是唐李氏了。
“作死。”只見洛青衣?lián)u頭輕嘆了一句。
李婉兮含笑說道:“李氏想要用浮世樓挑唆八宗互相買兇,借此挑起各宗紛爭,使其內(nèi)耗。”
“這既是一步險棋,更是一步昏棋,若消息一旦泄露......”
云仲秋笑著接話:“唐李滅,九州亂。”
洛青衣嘴角微揚,“而何時讓九州大亂,這個時機,便握在公子與夫人手中。”
云仲秋點點頭,隨后將一根樹枝扔進身前的篝火內(nèi),“雖無兵馬,但此局,咱們卻可占一步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