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大半個月的考察，我們最終選定了定西的一處小山村，車開到村口就走不了了，我們只能徒步進村。陸韶提前和村長聯系好了，他們正在村口等著我們。

　　“又是來做做樣子的，每次都得陪著他們這些明星演戲。”村長在前面小聲嘟囔著，卻被我聽了個正著。我笑了笑沒有理會，等事情辦起來的時候，自然知道是不是在做樣子了。

　　進了村我們先挨家挨戶的走了一遍，每走一戶，里面的人都笑嘻嘻的迎出來，然后看見我們兩手空空又垮了臉。

　　“孩子們一般上學要走多久？”我問道。我面前是崎嶇不平的山路，連綿望不到頭。

　　“少的一個小時，多的倆小時。”村長答道。

　　接著，我們一行人從蜿蜒崎嶇的山路上慢慢往學校走，一路上不知道滑了多少次，走到一半的時候，就連許望舒和宋羲和都忍受不住了。好不容易走到了學校，入目也是破敗簡陋的校舍，黃土飛揚，嗆得我咳了兩聲。陸韶拿出手機，將校舍以及周圍的情況都拍了下來，發給我們聯系好的施工隊。

　　學生們還在上課，我們便在外面走了一圈。教室是用黃磚壘起來的，其間插著許多干草一般的東西，手摸上去就是一手的土，一吹風更是滿臉滿身都是土。

　　“村里男的都出去務工了，家里就剩女人、老人、孩子，基本上一家都有一畝地。種點糧食，不然一年到頭吃飯都困難。”村長坐在操場里給我們解釋。

　　“孩子們呢？他們回家也得干農活是吧。”陸韶問道。

　　“小孩回家也沒啥作業，就幫著家里干點活，不過也沒多少活，地里的活用不著他們，就是家里。”

　　教室里坐著數十個學生，僅有兩個女孩，我們一路走過來，有不少女孩都在家里待著，是不來上學的。

　　中午午休的時候，大家都是不回家的，兩個小時的時間連往返都不夠，就從家里帶了饅頭或者餅子在教室里隨便吃點，然后趴在桌子上睡會。

　　“你們是來干嘛的？”一個小男孩跑過來問我們。

　　“我們想給你們建一個好點的教室。”宋羲和向來喜歡小孩，樂呵呵的跟人家搭話。

　　“嘁，沒什么用？”

　　“怎么沒用？你不喜歡讀書嗎？讀了書以后可以出去賺錢呢。”宋羲和有些疑惑。

　　“讀書能賺幾個錢，給別人打工一個月也就三四千。倒不如當明星去，隨便露露臉不就有好幾萬嗎？你看我們這全是你們這種明星捐錢，那些讀書人哪有錢啊。”小孩說的頭頭是道，許望舒和宋羲和對視一眼，竟不知道如何反駁。

　　“這你就錯了，你別看他們是明星，但也是一流大學畢業的，可有文化了。你想你要是當明星，是不是得接受采訪，是不是得念臺詞，是不是得和你的同事社交，這么多事情，你不讀書怎么能行呢？”我這番話說的言辭懇切，小孩似乎也相信了，低著頭仔細思考了一會。

　　“那有些明星還沒考上大學呢？不也照樣當明星了。”小孩考慮了半天，又想出一個反駁我的例子。

　　“那他肯定有一技之長，跳舞，畫畫，唱歌，彈琴。不然就算當了明星也會被人罵的狗血淋頭。”我繼續解釋。

　　“我不怕挨罵，要是罵兩句能讓我一年賺上好幾萬，那罵我多少句都行。”

　　我幾乎要被氣得背過氣去了，偏偏他說的全是實話，我實在沒什么可以辯駁的。對于他們來說，溫飽肯定比尊嚴要重要的多，如果真的能讓他們都做了明星，住上大房子，不用每天啃冷透的饅頭，不用走十幾公里去上學，我一定第一個贊成。只可惜，那個圈子是有錢人的娛樂場，你一無所有的走進去，就要做好被人生吞活剝的準備。

　　小孩見我們不說話，撇了撇嘴轉身走了。

　　“我之前覺得追求夢想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但是我現在有點害怕，如果鏡頭照著的世界越來越光鮮亮麗，孩子們會不會都把書本扔掉了。”宋羲和垂著頭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嘆了一口氣。

　　我曾經也這樣深刻的擔憂過，但是事在人為，只要行動就一定能有所改變，也許需要幾代人的努力才能到達，但是至少我們已經在出發了。

　　我們又繼續和孩子們聊了一會，現在還有一件事情難以解決，那就是女孩子上學的事。這些地方大多覺得女孩總是要嫁人的，讀書也沒什么用，不過是白花錢。

　　“你想那么早嫁人嗎？”女孩如我所料的搖了搖頭，但是立刻就又低下了頭，喃喃道：“但是沒辦法。”

　　我知道我改變不了她的人生，但是：“那你也要好好讀書，以后還要送你的孩子去讀書，這樣一代一代走下去，總有一天，女孩子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姐姐也會盡力幫你的。”

　　趁著天色還沒暗下來，我們返程回了縣上。鯨魚樂隊在廣場找了一個舞臺，過幾天我們就要在這里做一次公益演出。

　　晚上我們八個人在旅館商量，從建校舍聊到孩子們的處境，從教師資源聊到升學準備。最后我們打算在學校建三個新的教室，將土地翻新一下，然后搭一個簡易的食堂和宿舍，可以讓孩子們在床上午休，將自己的食物帶到食堂熱一下。女孩子們上學是個難事，但是說到底也是沒錢，沒糧這兩件事，陸韶提議給送孩子上學的家里，每年以村上的名義發兩千元補貼，不論男女，這樣可以略微減輕一點家里的負擔。

　　“還可以找一些媒體來報道報道，道德綁架一下那些想做公益立人設的明星，讓他們把錢投到村子里，這樣以后修路通水都有資金了，而且幾十萬幾百萬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灑灑水，咱們還能多幫幾個地方。”駱洛想了這么一個損招，一下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同。陸韶連夜寫好了方案給韓奕發過去，那邊就立刻準備起來了。

　　第二天，我們在縣城里好好地逛了一圈，為了吸引人們來看演出，我們在每個人的座位旁放了一袋米一袋面外加一盒雞蛋，消息放出去之后，圍觀的群眾立刻就將臺子堵得水泄不通，全都來看熱鬧。

　　等到演出那天，我們還沒到臺下就聚集了一層又一層地觀眾，來得晚的沒有座位的，就在外圈站著，我和陸韶細細的清點了人數，將大人和小孩分開來算，多出來的大人就繼續屯一些米面糧油，孩子們則買了些文具和玩具，等到演出結束分發下去。

　　今天演出他們特意選了一些愉快地音樂，又嘻嘻哈哈的陪著臺下說笑了一陣，氣氛很是輕松熱鬧，連著唱了七八首，底下有人起哄開始點歌，有八九十年代的老歌，也有孩子們愛聽的兒歌，他們也順著臺下的意思來，反正是公益演出，不涉及什么侵不侵權的，大家都放開了唱，放開了鬧，臺下也很給面子，無論唱的好不好，都熱烈的鼓掌，帶著孩子們樂開了花。

　　這件事被人拍了視頻傳到網上，鯨魚和蝸牛又小火了一把，縣城里的人們也基本上都能叫上他們的名字。返程的路上趙宇還在感嘆實在太過高興，讓他回憶起之前撂地演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