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前,總會迎來一段高溫時期,我們把這一段時期稱作“秋老虎”。在這樣的高溫下,人的心情也隨之降低了許多,劇場門口總是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沖突,是以保安的盒飯也多配了一碗冰鎮(zhèn)綠豆湯。
外面的太陽實在毒辣,我貪睡多在床上賴了一會,陸韶的電話就打進(jìn)來好幾個。等我滿頭大汗地趕到公司時,莉莉和許望舒冷著臉坐在辦公室距離最遠(yuǎn)的小沙發(fā)上。我不得不一邊問話一邊左右扭頭看看他們,幾個回合下來事情問清楚了,脖子也快要斷了。
昨天晚上是蝸牛的小專場,我見到了許望舒的女朋友,女孩拿著許望舒給她的票,從快速通道提前進(jìn)了劇場,我在后臺匆匆看了她一眼。蝸牛的小專場,我們每次都會安排座椅,女孩一進(jìn)門就坐在了距離舞臺最近的位置上,距離觀眾正式進(jìn)場還有一段時間,許望舒就坐在臺下陪女孩聊天,我看見了他們手上帶著的戒指,求婚戒指。
這本不是什么大事,公司也從沒有明文禁止藝人將演出票贈與家屬,然而粉絲們卻鬧上了天。女孩進(jìn)場沒多久,外面就鬧起來,揪著保安質(zhì)問憑什么還有快速通道。保安被七嘴八舌問的頭疼,沒辦法只能一五一十的將女孩的身份告知給粉絲,誰料這一說就讓外面幾百個人炸了鍋,紛紛指責(zé)許望舒。根本原因就是:心里不平衡。
莉莉立刻準(zhǔn)備發(fā)道歉聲明,卻被許望舒拒絕了,兩個人吵了一晚上也沒分出勝負(fù),只好到我這里,請我決斷。
“我憑什么道歉?那是我女朋友,將來是我妻子,我?guī)е约旱募胰藖砜醋约旱难莩觯麄冇惺裁促Y格說三道四!”
“他們是沒資格,但是你不道歉要掉多少粉絲,對你們的路人緣影響多大,到時候你的黑料滿天飛,蝸牛還演不演出了?”
兩個人又在辦公室里吵了一架。
從一開始,我就打定主意站在許望舒這一邊,這件事情無論怎么分析,我也不能斬釘截鐵的確認(rèn)是許望舒做錯了。我們都很清楚,粉絲們心里不平衡的地方并不是女孩提前進(jìn)了劇場,而是她是許望舒女朋友這個身份。我記得蝸牛第一次在體育館開巡回演唱會時,兩個人的父母姐妹都提前到了場館,宋羲和還特地安排了一樓中間的最佳位置。那個時候粉絲們并沒有像今天這樣鬧,反而很是開心,坐在叔叔阿姨身邊的粉絲甚至開心的在微博上炫耀了好幾天。
我并不打算慣著這些“女友粉”,也不打算讓許望舒做出一絲一毫的讓步,我說過,我要這個背叛者,被所有人仰望。
“我覺得,不要道歉,一旦做出妥協(xié),他們就會得寸進(jìn)尺,今天只是讓你別談戀愛,明天就要管你抽不抽煙,喝不喝酒,后天就要對你的作品指手畫腳了。”我一邊看文件,一邊輕飄飄的下了定論,對于這件事,我毫不退讓。
“對,他們要是想要一個乖乖聽話的偶像,那就讓他們追愛豆去吧,我和羲和也不差這點演出費。”許望舒同樣不愿讓步。莉莉無法,她一張嘴無論如何也說不過我們兩個人去,只好妥協(xié),悶悶不樂的坐在一邊,我笑了笑,安慰道:“他們倆加起來都六十歲了,做什么事情自己也都能承擔(dān),你就別操心他們了。”
事情解決了,許望舒卻賴在辦公室里不肯走,他笑瞇瞇的湊上來小聲打聽:“你和陸韶,最近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我心中的疑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來的。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上回見你倆,還一起來看演出,今天小陸進(jìn)進(jìn)出出這么多次,你都沒敢正眼看人家,你做錯什么惹他生氣了?”
“其實也沒有吵架啦,就是,反正,出了一點問題。”
我細(xì)細(xì)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許望舒,他撐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得出一個結(jié)論:“陸韶,應(yīng)該是個特別自卑的人。”對于這個結(jié)論我心里是十分不認(rèn)可的,陸韶成績優(yōu)秀,長相又好,在同學(xué)中十分受歡迎,反而是我成績一般,長得瘦瘦小小,站在他身邊顯得格格不入,和他認(rèn)識的一半時間我都在自卑。
“可能成績和容貌總是被人關(guān)注,很少有人在乎他自己本身的魅力吧,他的思想,他的喜好之類的。總之,你對他而言肯定是不一樣的,要是換了別人,只要喜歡就行了,管她什么理由呢,偏偏是你,他就要問你到底為什么喜歡他。”許望舒說的頭頭是道,儼然一幅情場老手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多謝望舒哥解惑,不愧是交際花。”我忍不住調(diào)侃他。
許望舒瞪了我一眼,警告道:“可別在你嫂子跟前亂說啊,結(jié)婚前要是新娘跑了,饒不了你。”我忍住笑,忙不迭點頭答應(yīng)。
送走了許望舒,莉莉卻去而復(fù)返了,跟著進(jìn)來的還有朱以安。
他們是來跟我商量暫停江仲秋和林月演出的事情。
之前提到,江仲秋與林月合作了一首歌,最近演出也常常唱。然而這首歌雖然在短時間內(nèi)創(chuàng)下了不錯的成績,但也遭到了兩家粉絲的謾罵,我不明白為什么粉絲們之間有這么大的敵意,但是這樣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完全影響到了他們倆的正常演出,每每其中一人登臺,下面必會出現(xiàn)鬧事者,以至于來看演出的人越來越少,劇場的口碑直線下降。
對于這樣的情況,之前我們誰也沒有預(yù)料到,此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相比較其他通告,劇場的演出尤為重要,在這里演出的歌手,除了靜止空間的藝人,還有許多沒有固定演出場地的獨立歌手,他們需要這個地方養(yǎng)活自己的夢想。
BJ的秋天來的很快,金色的,火紅色的落葉紛紛揚揚的落下來,鋪了一地,鯨魚樂隊在此時結(jié)束了他們的巡演。章娉第一時間到達(dá)公司向我匯報工作。
“這次巡演之后,后半年我不打算給他們安排別的工作了,趁這個機會多出點新歌,順便清清粉絲。”章娉遞給我的報告我草草掃了兩眼,鯨魚樂隊這一次巡演成績非常好,和其他同時期的樂隊比起來,也算是佼佼者了。
“好,你安排吧,鯨魚現(xiàn)在也基本穩(wěn)定了,不出什么問題的話你也不用太操心,這次回來之后好好帶一下陸絳河吧,他的專業(yè)能力欠缺還是挺多的。”章娉點了點頭,又跟我聊了聊陸絳河的事情。陸絳河雖然演出的日子很短,但是粉絲數(shù)卻一直在上漲,他的那張臉,是優(yōu)點也是缺陷,作為一個靠實力吃飯的歌手來說,最不需要的,就是大于實力的顏值,章娉準(zhǔn)備聯(lián)系幾位業(yè)界知名的老師為陸絳河上課,公司內(nèi)部的基礎(chǔ)課程他已經(jīng)完成了,接下來需要個性化的指導(dǎo),來快速提升他的實力,找到他的風(fēng)格。聊了半天,該說的事情已經(jīng)說完了,章娉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還有事嗎?”
“我聽說,你以擾亂劇場秩序的名頭停了江仲秋和林月的演出。”
“嗯,對,你對這件事有什么別的想法嗎?”
章娉思索了一會,說:“咱們公司和其他娛樂公司不一樣,無論藝人還是經(jīng)紀(jì)人,我們之間資源信息全部共享,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樣,這件事,我們知道,粉絲卻不知道,又或者說,他們不想接受這樣的安排。”我點點頭,認(rèn)同了章娉的說法,她繼續(xù)說道:“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暫時分開,另外,兩年之內(nèi),最好都別出去跑通告,安安心心做音樂,等著娛樂圈里一批批的新人熱度上來,自然就沒人念叨這些陳年舊事了。”我心里覺得這個辦法是很好的,只是我想著江仲秋和林月肯定不能同意,我總是不愿意做這些委屈求全尚晚決定。“唉。”章娉嘆了口氣,垂著眼搖了搖頭,說:“你去看看林月吧,看過之后,你就知道,他們兩個必須分開不可,他們之間的情誼,對于林月來說,早就不一樣了。”
章娉雖然說的隱晦,但我卻立刻明白了,林月曾常常站在側(cè)幕看江仲秋演出,他站得遠(yuǎn),臺下的觀眾看不見他,我走到他身邊時,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情愫,那雙眼睛我再熟悉不過,我曾經(jīng)用這雙眼睛,無數(shù)次的凝望我與陸韶過去嬉鬧的時光,但那雙眼睛與我還有不同,他的眼中,還有許多不可言說的痛苦與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