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夫人見底下眾人慌作一團。

　　有焦急地竊竊私語的，也有愁眉不展的，更有年歲小的聽到是御賜之物丟失要抄斬，嚇得哭出來的。

　　黎老夫人搖了搖頭，兀自嘆了口氣，到底都是些上不來臺面的婦人家。

　　“慌什么？丟了找到便是，堂堂一個尚書府，難道還進賊了不成？”

　　“一個個慌成什么樣子，成何體統！”

　　一句話下去，堂內的哭聲戛然而止，整個大堂變得異常安靜。

　　黎洛早就停止了哭泣，垂眼坐著，看起來像是因犯了錯而內疚，可她的眼波中沒有一絲波瀾，像是上好的黑曜石，泛著冰冷的光澤。

　　因為她早就料到，老夫人會是這個反應。

　　黎老夫人出自縣城里的書香門第，讀書多，心里是有主意的。

　　后來縣令府被抄，她帶著三個孩子四處奔波，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

　　見過的事太多了，當家也久了，自然不會因為一點事就大驚小怪。

　　黎老夫人端起一杯清茶，不緊不慢地抿一口，仿佛天大的事在她看來都不叫事一般。

　　眾人看著，不由自主地也跟著松了口氣。

　　她已過六旬，年輕時候吃的苦多，現在已是滿頭白發，但是還是能看出她的威嚴，年數愈大，更平添了幾分從容與淡定。

　　“尚書府中向來管理森嚴，一應物品自有登記，庫房更是有專人輪班看管，好好地一件東西，不會平白無故丟了。”

　　黎老夫人話音未落，她旁邊掌事的芳媽媽已經了然，往前站了一步，說道：“敢問大小姐平常是派誰看管別院庫房的？”

　　黎洛猶豫著抬起頭來，變得支支吾吾，眼神里盡是躲閃。

　　“這。。。這定與看管無關吧，怎么會呢。。。”

　　芳媽媽眼明心鏡，一下便看出了端倪，和氣地笑了笑，說道：

　　“大小姐只管和老奴說是誰，東西丟了，總要問清楚才好交代不是么。”

　　黎洛睜著大大的眼睛，桃花眸子里似是猶豫不決，抬眼向趙姨娘的方向看去，隨即又低下，仿佛在下決心一般。

　　過了一會，才緩聲說道：“芳媽媽，我別院中一應貴重物品皆保存在庫房中，庫房鑰匙只有一把，我給了我院中的大丫鬟荷月。”

　　“她是個能干的丫鬟，是絕對不會做出什么偷盜之事的，這其中定是有什么誤會吧。。。”

　　就在這時，趙姨娘身邊的一個丫鬟突然跪倒在地，不住地向老夫人方向磕著頭，大聲地辯解。

　　“老夫人，奴婢沒有偷釵子啊！我怎么可能偷拿小姐的東西呢？！”

　　“呦，這不是大小姐身邊的荷月么？怎么站在趙姨娘身邊？”

　　三姨娘李氏向來是心直口快的，她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煮，平日里趙姨娘總是壓她一頭，她恨不得看她出丑才好。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趙姨娘的貼身丫鬟呢！”

　　芳媽媽也瞧見了不對勁，但卻沒有細問，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釵子，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荷月，威嚴的說道。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只管回答是與不是。”

　　“最好老實點，但凡發現你撒謊，仔細著點你的皮！”

　　芳媽媽一改對黎洛的溫柔，惡狠狠地語氣讓荷月嚇得一抖。

　　的確，作為老夫人的心腹，芳媽媽說的話就代表著老夫人的想法，那是說的出，就能做的到的。

　　“是你一個人掌管大小姐別院中的倉庫么？”

　　“是。”

　　“你是看到了那個釵子么？”

　　“是，可是。。。”荷月著急想辯解，話未出口便被芳媽媽大聲打斷了。

　　“你之前是趙姨娘院中的？”

　　“是。。。”

　　“鑰匙可還是在你身上？”

　　“是。。。”

　　芳媽媽轉頭向老夫人點了點頭，老夫人沉默片刻，突然啪的一下把茶碗摔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清脆又刺耳。

　　眾人皆是一驚，荷月一抖，她臉上被摔碎的瓷片劃出了口子，鮮血就這樣淌了下來。

　　但是她一動不敢動，只是趴的更低，渾身抖得和篩糠一般。

　　“鑰匙就一把，在你身上，現在釵子不翼而飛？難不成尚書府進鬼了？”

　　“老夫人，真的不是我呀，我怎么敢？真是冤枉啊！一定是小姐拿走了，或者。。。或者小姐不小心弄丟了也未可知。。。”

　　荷月急忙為自己辯解，她已然是六神無主，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

　　“好呀，好呀，老身今天是開了眼了！”老夫人怒目圓睜，不可置信。

　　“且不說你偷拿與否，老身年過半百，第一次聽見還有奴婢敢污蔑自己主子的。”

　　“冤枉啊！老夫人我這是口不擇言，并沒有污蔑大。。。”

　　荷月顧不得什么，連滾帶爬到老夫人身邊，想要為自己辯解。

　　芳媽媽眼疾手快，對著荷月胸口就是一腳踹去，力道之大，生生將荷月踹的翻過去。

　　“來人，把這個吃里扒外的賤東西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