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拂曉時分，玄原寨上，盡是三軍拔營發兵的動靜。

　　將軍騎著黑馬走在赤旗軍中間，我背著兵刃在他身旁奔走。在我身后有一輛異常招搖的馬車，里面坐著馬公公。

　　這只部隊有數萬的兵馬，開赴云中的路上盡是浩蕩聲威。

　　這是馬公公下令做出的舉動。

　　馬公公本就來自北方，后因家貧入宮做了太監。馬公公憑著自己的逢迎本事，在宮里混的也算風生水起。如今借著皇帝的名義，統領著浩浩蕩蕩的軍隊，馬公公便想讓家鄉的人好好看看自己得勢的模樣。

　　于是本該隱蔽急速的行軍隊伍，反倒故意往村寨城鎮有人煙的地方靠，完全不在意云中的戰況緊急。

　　將軍曾強烈反對這種行軍方式，他說這樣招搖過市的行為，懶煩很容易探知我們將要對云中的進軍行動，屆時赤旗軍的處境會十分不利。況且這般迂回盤旋的行軍路線，比原定路線耗時耗力。

　　馬公公對此的解釋是，“本監軍奉皇帝的命令前來監察赤旗軍，所言所行皆是皇帝的旨意，你莫非想反對皇帝？”

　　不同于在玄原牙帳里的情形，這次馬公公的話語后，還伴隨著許多將領的附和表態。

　　將軍見此更加氣憤，睜著眼睛怒斥他們，“你們難道不知道這樣的后果？還是說你們想著奉承這個太監，能得到什么加官進爵的好處？”

　　這話讓幾個將領臉色不太好看，一個圓臉將軍摻著笑說，“朱將軍你這說的什么話，我們只是聽皇帝的旨意辦事罷了。這位馬公公來此也是為了助我們戰敗懶煩，何必這樣劍拔弩張呢？”

　　馬公公見諸將有意諂媚自己，也是得意的說，“朱將軍乃功臣之后，世代拱衛邊陲，勞苦功高，是我新朝的恩人，就是皇帝陛下也要禮讓三分，你們不得造次。”

　　于是將軍的反對就這樣不了了之，赤旗軍的兵士在馬公公等一干人指揮下繼續行軍。

　　此時正是初春，天氣仍舊寒冷，道路上沒有多少行人。

　　馬公公見到自己的威風沒人看，于是對著馬車邊的將領一陣耳語，那將領邊聽邊連連點頭。我側著身子，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將領已經不在馬車邊了。

　　過了幾天，軍隊前行到一處村寨前，道路界石上歪歪扭扭寫著“馬家村”幾個字。令我感到詫異的是，村口擠滿了看熱鬧的村民。

　　馬公公下令在此休整一天。我跟著將軍駐扎在了村外頭，看著馬公公和一些將領在一干村民的擁簇下進了村。

　　我們駐扎的地方正是村中的田地上，上面生長著去年冬天種下的麥苗。士兵的踩踏和營帳的安扎使這片田地頓時破碎不堪，我知道這些麥子算是完了。

　　夜晚，我們在營帳前燒起了篝火，將軍少見的沒有獨自呆在牙帳里，反而走到篝火前，在我身旁坐了下來。

　　篝火邊圍坐的士兵天南海北的扯談因而頓時停下，獨留篝火里噼啪燃燒聲。

　　我偷看了一眼，將軍的臉被陰影遮擋，看不清臉色。幾個士兵相互使著眼色，借著執勤換防的名頭相繼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