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湘南和李彩妮沒有打過交道，但李彩妮很難不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街舞社社長，會跳古典舞也會跳街舞，還有穿著校服也掩蓋不住的好身材。

　　現在還是校慶期間拉拉隊的隊長，和顧應昭勢均力敵。

　　孟湘南站在籃球館的門框下，腦子里正在胡思亂想。

　　后天就是校慶日了，籃球社還一直沒有把出場音樂給定下來，曾絮當然第一時間把這個差事扔給了她，要她放學后去找顧應昭。

　　孟湘南剛來到籃球館，就看見顧盼生輝的李彩妮，她穿一件明黃色的拉拉隊服，款式倒是比較保守，應該是要在未來兩天啟星校隊和外校的友誼賽中上場表演。

　　李彩妮身材火辣、性格也火辣，孟湘南隔著好幾米也能聽到她爽朗的笑聲，看著她大大方方的走到顧應昭面前，和他聊天。

　　顧應昭帶著耳機，摘下來一只方便聽李彩妮說話，兩個人離得有些近，李彩妮笑起來揮動手臂拍了拍顧應昭的肩，而顧應昭倒是面色如常。

　　孟湘南有些羨慕她的勇氣，或許是她獨自站在門口有些突兀，顧應昭沒和李彩妮說幾句就看見了她，他眼睛一亮，揮動右手，示意她過去他那邊。

　　孟湘南看向李彩妮，后者并沒有什么反應，大方的和顧應昭道別，去了一旁收拾拉拉隊的道具。

　　“我正想去找你。”顧應昭看著走到面前的孟湘南，“我選了很久，這首歌你覺得怎么樣？”

　　孟湘南看向他伸過來的手機屏幕，上面的音樂軟件正在播放一個美國搖滾樂隊的成名曲，孟湘南有些詫異，他的確聽了她的建議。

　　一只耳機猝不及防的填滿她的耳朵，貝斯低調而野性的音色鉆進她的耳朵里，有節奏的律動。

　　孟湘南心想，這真是犯規，如果不是貝斯一下下的撩撥著她，她怎么會忽然感到透不過氣來。

　　耳機線的另一頭是顧應昭，他和她分享一對耳機，不知不覺中早已超過了孟湘南心中的安全距離。

　　“是不是很好聽？”顧應昭低頭詢問她的意見，眼里全是笑意。

　　廣播室里那一場離譜的“密謀策劃”在這一刻又回到了孟湘南的腦海里，曾絮那時對她說：“我看他每次和你說話都笑得挺開心的。”

　　“嗯，很好聽。”孟湘南點點頭，怎么會不好聽呢？

　　過去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去追求什么是因為不愿意追尋幻想。

　　可是，如果那有可能不是幻想呢？如果有一線希望呢？

　　那一線逐漸變得明亮起來的希望，在暗示著她、邀請著她，足以讓一個謹慎的人推翻之前的種種戒條，為那唯一的可能性而努力一次。

　　顧應昭的訓練休息結束后，孟湘南離開了籃球館內場，往一旁的器材室走去，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鬼使神差的，她真的在手機上認真的甄選起提問箱軟件來。

　　在天色即將完全黑下去前，她終于選定了一款界面上有可愛小鳥的提問箱，那是一款下載數量相對較少的小眾APP，功能也非常簡潔，只有匿名提問功能和可以選擇是否匿名的留言功能。每個提問箱都有一個代碼，代碼具有唯一性，在主界面輸入代碼就可以進入對應提問箱。

　　好不容易注冊好賬戶，激活了提問箱后，她又犯愁了。

　　曾絮是怎么說的來著？她努力回憶了一下那天在廣播室里曾絮的“傳道授業”，從背包里拿出筆記本，撕下一張紙，在上面寫下APP名稱和提問箱代碼，至于怎么把顧應昭“騙”過來，她還沒有想好。

　　訓練結束的哨聲在這時尖銳的響起，這意味著，籃球隊今日的訓練要散場了，隊員們很快就會往器材室后的儲物間里來，并且看見在器材室一旁十分可疑的她。

　　沒有時間讓她斟詞酌句了，孟湘南絕望地閉了閉眼，直接放棄了思考，在紙條上迅速寫上——

　　“我知道你不可告人的秘密，來這里聊聊！”

　　-

　　陸嘉顯剛到體育館側門就見到一個白衣身影從一旁的小路一閃而過，遠遠看去輪廓似乎還有些眼熟。

　　又倉皇又可疑。

　　不過他沒有興趣去探究這些事情，他來這里是來找顧應昭的。

　　顧應昭拎著背包從器材室出來時還沒有留意到陸嘉顯。

　　“今天來的妹子……”劉晉追上來勾住他的肩，調侃道“挺好看的啊。”

　　顧應昭笑：“你說的哪一個？”

　　“都好看，一個火辣，一個清秀……”劉晉搖頭晃腦，“第二個挺乖巧，看上去怪可愛的……”

　　劉晉還意猶未盡，手臂下勾著的人卻腳步一頓，他轉頭看去，顧應昭的臉色已然黑了下來。

　　陸嘉顯站在他們出去的必經之路上，想看不見都難，更何況，他坦然而直接地看著顧應昭，像是專程站在這等他。

　　劉晉看著那張和顧應昭十分相似卻又截然不同的臉，知趣地招呼一旁的隊友一起離開。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昏黃燈光下，兩個高大身影像是在對峙，陸嘉顯率先打破沉默。

　　“你知道我是誰，對嗎？”一個疑問句，但他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過去十七年里，他和顧應昭從來沒有見過，但陸嘉顯清楚，他一定知道自己是誰，就像自己早已知道他的存在一樣。

　　“不知道。”顧應昭連掩飾都不想掩飾，抬腿就想走，擦過陸嘉顯身邊時，他從褲袋里抽出手，輕而易舉的抓住顧應昭的手腕，攔住了他的腳步

　　“可顧海已經知道我回來了。”陸嘉顯轉過身，正對著他“你遲早要接受這個現實，弟弟。”

　　陸嘉顯這句話的重音在最后兩個字上，顧應昭猛地掙開他的手，把背包往肩上一甩，什么也沒說，黑著臉走了。

　　這次陸嘉顯沒有攔他，他把手插回兜里，昏黃燈光把他的影子拉長得像個怪物，片刻后，他輕笑一聲。

　　他那多年未見的父親顧海竟然還敢主動聯系他，左一榔頭右一棒槌的打聽他一個人在這邊是什么情況，最后還十分關切的讓他回家看看。

　　回那個早就被撕裂的、不存在的家。

　　陸嘉顯只覺得惡心，試探顧應昭的反應，結果他并不驚訝，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直覺很準，像是知道他來者不善。

　　他們遲早要在同一屋檐下再見，不如一早就把事情挑明，他不喜歡拖泥帶水。

　　陸嘉顯轉過身，剛想邁步離開，目光卻被一張落在地上的紙吸引住，顧應昭甩動背包時，好像是有什么東西掉出來了。

　　他彎下腰撿起那張紙，它只被疊了一遍，陸嘉顯站直身體時，它已經自然而然的展開在他面前。

　　-

　　孟湘南發熱的腦子退潮后，理智完全取代了沖動。

　　時鐘馬上要到達零點，她還躺在床上睜著雙眼，滿臉寫著糟糕和完蛋四個大字。

　　她竟然在顧應昭背包外袋塞了那樣的一張紙條……

　　什么我知道你不可告人的秘密……瘋了嗎？？

　　——救命，她覺得渾身有螞蟻在爬。

　　冷靜下來后的這段時間，她抱著手機刷了無數次提問箱，并沒有出現任何留言。往好了想，好在那紙條是匿名的，顧應昭不太可能猜到那個瘋子是她。

　　甚至有可能一笑而過，當做惡作劇，隨手就丟掉了。

　　孟湘南一邊安慰自己，一邊順手又下拉刷新了一次提問箱。

　　叮——

　　這次一個小紅點跳了出來。

　　【您收到一條新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