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正是一年中趕集最好的時候,有的人家花錢最多的時候,有的人家賺錢最多的時候,尤其是今年更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人啊,心情好了,或者是為了過年更有氣氛,有錢沒啥錢都愿意花點小錢圖開心,生活所需更是大家購買清單上不可缺少的必買品。
新鮮的蔬菜白菜芹菜榨菜頭,腌制食品蘿卜干榨菜絲辣子醬,手工制品手工鞋、鞋墊、手工娃娃、繡帕……整個春節,金鳳忙得不亦樂乎。
有錢的感覺真的很好,一筆一筆還清債務的感覺真的很好。回家的路上,那條流淌著悲傷的熟悉的小路上,金鳳淺淺地哼著女兒最喜歡聽的小曲,哼著哼著,流下兩行淺淚。
眼下已經無事,金鳳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奔赴異鄉去看看。
倘若不知情尚且可以裝糊涂,既然已經有了消息,就該全力以赴,至于對與不對,自有上天評定。
族嫂蓮姐聽了金鳳的打算,也拉著自己的老公,非得陪她一起去。
蓮姐說,若沒有我丈夫帶路,你怕是十有八九找不到路的,而且,我也在家辛苦了大半輩子了,兒女都大了,也順便托你的福氣,一起去游山玩水。
他丈夫非常乖巧地站在她的身后,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一副任憑老婆大人作主的架式。
金鳳啞然失笑,我還有什么福氣,當真是淺薄得可憐。
接下來的日子,果然優先實現了他夫妻倆的完美計劃,主要是陪他倆游山玩水,順便帶我去尋找母親。原本只有一日多的路程,愣是一路爬山、玩水、尋古跡、逛街,玩了半個多月。
難得偷閑半月余,就是一路上被狗糧撐得直發慌。
金鳳也終于見到了母親。
這是一個隱居在群山環繞的村莊,不通馬車,連人跡都罕至,三個人排著隊行走在只有一人寬的石板路上,一塊石板一塊石板抬階而上,又一塊石板一塊石板抬階而下,足足翻山越嶺三四個小時,走得雙腿早已麻木到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蓮姐有些狐疑地盯著自己的丈夫:好端端的,你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怎么會找到這等旮旯里面來,只怕鬼子都沒你這本事吧?
其丈夫笑了笑,得意洋洋地揚高了下巴:還不是我厲害。
炫耀后,他才將原因娓娓道來。
這一帶偏僻,遠離行政中心,屬于兩省邊界上,疊嶂層巒,野獸出沒,又無幾分良田,能在這里出沒的不是隱藏在山溝溝里的窮人就是躲在山窩里的土匪,屬于三不管地帶。
許是感受到來自身后的白眼,他急忙解釋道,當然還有過往的路人。自己可不是跑這里來做生意,是和人結伴計劃去隔壁的元城,這里是必經之路。
那日,我們途經此地,也是活該運氣太差,活該倒霉,恰遇土匪當家的娶小老婆,那些腰桿子里插著槍的小嘍啰將必經之地的路口圍得是水泄不通,邀請路人上山喝杯喜酒。
這哪里是喜酒呀,那簡直是真正的鴻門宴呢。剛被帶進寨子口,就遇到四平八穩裝模作樣寫人情簿的老頭子,旁邊兩個年輕人一上來就上掏下摸,把錢摸了個精光,連擔子里的剪刀鋤頭都被順了好些去。可惜,我那些好剪子,可都是一等一的寶貝,那都是剪鐵如泥剪發似--
閉嘴!誰稀罕你那剪子?要賣剪子別處去。蓮姐本聽得驚心動魄,結果又聽到早已讓她耳朵生繭的陳詞濫調,就知道自家男人開始自吹自擂,沒完沒了了。
沒事,昆哥,記得回去賣給我一把,或者趕集時我幫你銷,到時候分我一點兒跑腿錢。金鳳暗戳戳地使一把力,權當活躍一下氣氛。
看吧看吧,還是我有本事吧,在這深山老林里也能做成一單生意,而且還拉攏一個長期合伙人。昆哥回過頭來,對著后面的蓮姐揚了揚眉,一副賤賤的樣子。
蓮姐氣得牙根子發癢,特意加速走快兩步,抬起右腿往昆哥腳下一掃。一向熟知自己妻子套路的昆哥早已心知肚明,往前一跳,輕輕松松解決危機。
誰知蓮姐太過用力,掃出去的腿落腳不穩,驚慌之下,為了保命,全身向高山一側撲去。
昆哥見狀,向下一腳,靠山一側,抱住了自己妻子。
怎么樣,平日里嫌棄得我要死,關鍵時刻,還是為夫有本事護你周全吧?
原本感動萬分,滿眼淚花,結果一聽這死賤樣的話,蓮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站穩當后,一腳越過昆哥,滿帶笑容地走到最前面,走著走著,突然問道:“那土匪宴一定讓你終身難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