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醫生抬起頭，以難以置信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低頭在身高一欄填上了169cm。

　　梁柏瀟撇了撇嘴——他見醫生不用尺量身高，只是讓學生自己報數，便把自己的身高往高抬了抬，沒想到竟然沒糊弄過去。不過他還是比較知足，因為體檢表上記載的數雖然比他報的數少了四公分，但還是比他的實際身高多出一公分。

　　輪到陸海晨報身高時，男醫生抬頭看了陸海晨一眼，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兒來，命令他道：“把你褲子脫了！”

　　陸海晨一聽這話，心頭有些發慌，“為什么又讓我脫褲子？是不是發現我的肛竇炎了？”

　　誠惶誠恐的陸海晨又將褲子慢慢褪了下來。

　　只見這名年輕的男醫生盯著他的大鵬展翅，問道：“你這個做報批手術了吧？”

　　陸海晨點點頭。

　　男醫生道：“嗯，剛才檢查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他把桌子對面的同事招呼到跟前，兩個人一起圍觀。男醫生手中的黑色簽字筆好像教鞭一樣，在陸海晨大鵬展翅上比比劃劃：

　　“哎，他這刀切得不太好，有點兒過于保守了。”

　　“下面這線縫得也不咋地，你看這一截兒多長。”

　　“我見過我師傅做的，比他這個漂亮多了。”

　　…

　　這時，同屋的其他幾名考生也湊上來圍觀。陸海晨低頭看著這兩名圍在自己鼻子底下討論學術問題的年輕醫生，臉上出現一種極其奇怪的表情。他的大鵬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顯得有些“靦腆”，再加上屋里的氣溫不是太高，轉眼的功夫，他的大鵬展翅周身就開始起皺紋。

　　后面的女醫生笑著對還在進行學術討論的男醫生說道：“哎呀，你們倆還有完沒完了？外面的人還等著體檢呢！”

　　兩個醫生這才收斂起剛才那副嚴謹治學的面孔，圍觀的考生也都四下散開。

　　當陸海晨體檢完所有的項目把表交上去的時候，已將近上午十一點了。見學生們三五成群地離開醫院，陸海晨心想：“這就完事了？還沒通知什么時候出結果呢！”

　　他跑回體檢科，向正在整理材料的少校詢問什么時候出結果。少校告訴他差不多三月中旬，如果考上了會電話聯系他，如果沒接到電話就是沒考上。

　　陸海晨從到處彌漫著消毒水味兒的醫院出來，沐浴在濱江冬日明亮的陽光下。他呼吸了一口外面清冷的空氣，頓時感覺輕松了。

　　他可以不怕犯頭痛病了，可以想跑步就跑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憋了一上午煙癮的他下意識地去摸口袋，卻發現沒有帶煙。

　　正在這時，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陸海晨回頭一看，只見梁柏瀟笑嘻嘻地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拿著個紅色的盒子在不停地晃動：“找這個呢吧？”

　　“哎呀，長白山！”陸海晨喜道。

　　梁柏瀟分給他一根，自己也抽出一支點上。梁柏瀟深吸了一口煙，然后緩緩吐出道：“這下你可輕松了吧？”

　　“算是吧。”陸海晨笑著點了點頭。

　　梁柏瀟嘆道：“唉，好學校就是不一樣，好工作隨便挑。哥們這幾天還得留意省考的消息，過幾天還得參加省公務員考試。真是連軸轉，一刻也不能歇啊！”

　　陸海晨聽了他的話，忽然心中感到一陣落寞——梁柏瀟還有奮斗的目標，還有正事兒做，自己現在除了等待考試結果外，啥也干不了。

　　梁柏瀟吸了一口煙，繼續道：“我估摸著，這兒的考試我肯定過了，到時候就差簽協議了。我國考是沒戲了，就看過幾天的省考吧。要是省考沒問題，這邊我就不來嘍！現在哥們是進可攻退可守，省考要是考不上哥們就跟你作伴來！”

　　陸海晨聽了他的話，不禁感慨起老天爺的安排來——有些人一門心思想進來，而另一些人卻不稀罕這里，比如梁柏瀟。他只是拿這兒保底罷了，他優先選擇的依然是公務員。

　　“公務員有什么好的？天天混吃等死。07款新軍裝多帥啊！那穿著多神氣！”陸海晨想。

　　“哦，對了，”梁柏瀟將煙斜叼在嘴里，從褲兜里掏出手機，“你手機號多少？我記一下。”

　　在上午的體檢中，排隊等待的時間占去了整個體檢時間的六七成。嘮嗑，自然成為了梁柏瀟和陸海晨兩個同齡人打發時間的主要方式。很多時候，都是梁柏瀟簡單問一句，陸海晨噼里啪啦說一大堆，他把自己的家庭、學校、生活、學習情況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通過嘮嗑，梁柏瀟覺得陸海晨這小子是個潛力股，將來可能會有出息，遂決定向他要電話號碼。兩個人互相留了聯系方式，就地作別。

　　從體檢完，一直到正式開學，中間還有十多天的時間。前三四天，陸海晨過得那真叫一個愜意——每天除了玩就是玩，而且寢室里就他一個人，想干什么干什么，不怕吵到別人休息，也不擔心別人影響自己睡覺。

　　但在這之后，他就過得有些索然無味了。

　　無論是看電影還是打CS，無論是看小說還是聽歌，他的注意力總是不能集中，不是在擔心體檢不過關，就是在后悔某個行測選擇題沒有好好審題。漸漸地，他從最開始的覺得自己整體考得不錯，變成了覺得自己考得不好，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考上。

　　他盼望自己手頭能有一些事兒做，或者能有個人和他嘮嘮嗑，轉移一下自己焦慮的情緒。

　　日子一天天過去，公寓里的學生慢慢多起來。某天傍晚，當陸海晨走到公寓樓下的時候，發現424的燈竟然亮著。他上樓一看，發現杜輝在屋。

　　杜輝看見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今年真怪啊！我以為我會是第一個返校的，沒想到你比我還早！”

　　杜輝今天下午到達學校，一進屋發現陸海晨的鋪蓋已經打開了。他覺得很新鮮，因為住一起快四年了，他對陸海晨非常了解，陸海晨每年都是最后一個到寢室，每次都是開學的前一天返校。但是今年他卻一反常態，來得比杜輝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