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少年張槐爹娘的墳墓是一個空墳,只是少年張槐將爹娘生前的衣物放在棺材里,充當了爹娘的“身體”,這只是一個衣冠冢罷了。
墳墓前有兩塊由石板組成的墓碑,刻著少年張槐親手書寫的兩行字。
“先父張山之墓”
“先母李婉之墓”
少年張槐將從婦人李嬸那里得來的兩個黃面饃饃分別放在爹娘的墓碑前,然后少年張槐雙膝跪地,在爹娘的墓碑前重重的磕了四個頭,也沒有直接起身,而是跪坐在地。
“爹!娘!”
少年張槐看著眼前的墓碑,眼睛一紅,就要忍不住落下眼淚出來,趕緊使勁忍住,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孩兒明天就要離開你們了!今天特來看望一下你們?!?p> “……”
沒有人回應少年張槐,只有耳邊呼呼刮著的寒風。
少年張槐跪坐在雪杉下,開始訴說著這幾年的點點滴滴,和爹娘講自己一個人上山砍柴打獵、講二叔二叔兩個人對自己如何好、講婦人李嬸有多么的不容易、講吳爺爺每天都曬太陽、講還有多少天就過年了……
少年張槐說著說著眼淚就忍不住的掉了下來。
“再讓孩兒任性一次吧!”
少年張槐清瘦的身體蜷縮在墓碑前,身體輕輕顫抖,低聲抽泣著,也許是說了太多話了,少年張槐感覺有點累,倦意很快襲來,雙手抱著膝蓋,小腦袋埋在腿間,慢慢的進入了睡眠中。
日上三竿,日落西山,冬季的太陽總是逃的很快,似乎也有些忍受不了這寒冷的天氣,想要早點回到家中躺倒被窩里取暖,或許太陽也有家吧?要不然為什么每天都會落在山下?
一陣清冽的寒風吹拂過雪杉,雪杉也有些寒意,渾身抖了抖,掉落了一些樹葉,樹葉打了個漂,緩緩落在少年張槐蜷縮的身體上,很快的,少年身體上便堆積了一層薄薄的樹葉。
少年張槐徐徐睜開雙眼,起身后看見灑落了一地的樹葉不由的一笑,便將這些樹葉歸攏起來放到墓碑前。
“爹!娘!孩兒回去了,以后再來看你?!?p> 少年張槐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墓碑,動身沿著山路返回家中。
在院子前的一塊石頭下拿出鑰匙,開了門后走進院子,院子里的大公雞已經早早的進入了雞窩,少年張槐從屋內取出一些包谷撒在雞窩前,返回到屋內后開始生火做飯。
少年張槐在灶臺的鐵鍋上搭了一個篦子,將之前剩下的半只燒雞、半瓶沒喝完的清酒和兩個黃面饃饃放在上面,鍋里面放了一把米,往灶臺里添了一把柴,少年張槐坐在灶臺前看著里面的火苗竄動。
大約過了一刻鐘,灶臺上的鐵鍋冒出白色的霧氣,傳來了淡淡的米香味。
少年張槐取出熱好的半只燒雞、半壺清酒和兩個黃面饃饃,放在屋內的四方木桌上,隨后用缺了一個口的陶碗盛了三碗米粥放在木桌的三個方向,再用小碟從罐子里夾出一些咸菜出來。
少年張槐也不言語,只是埋頭喝著沒幾粒米的清粥,偶爾夾一根咸菜,將黃面饃饃吃完,但是還是感覺有點冷,于是便將剩下的半壺清酒和半只燒雞吃完,這才感覺暖和多了。
少年張槐的小臉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微微泛紅,摸著滾圓的肚子一臉的滿足。
休息了一會兒后,少年張槐開始收拾了起來,完事后用烏漆嘛黑的鐵盆將灶臺里的火炭取出來放在床邊,和父母道了聲晚安,然后裹著被子緩緩進入了夢鄉。
這一夜,少年張槐睡得格外的香。
次日清晨,太陽因為睡懶覺還沒有起床,少年張槐家院子里的大公雞“咯咯咯咯”的打起了鳴。
少年張槐聽到雞鳴后,緩緩睜開眼睛,用兩只小手輕輕拍了拍小臉讓自己清醒一些,翻身下床,從水缸里取出了一些水洗了把臉,冰涼的井水立刻讓少年張槐清醒了許多,然后開始整理屋內的一切。
因為少年張槐平時就將屋內整理的井井有條,所以也沒有用多長時間就將一切捯飭整齊了。
將要出門的少年張槐看著屋內的一切,發現并沒有什么物品可帶的,于是就用一塊稍大的布包裹著一身換洗的衣服背在身后,鎖了門,站在院子外駐足,深深的看了一眼家門后就朝二叔家走去。
二叔家的煙囪早早的冒起了青煙,從窗外可以看到屋內還亮著燭光,顯然二叔家早早的起來了。
少年張槐進入虛掩著的遠門,門口的大黃在朝他搖著尾巴,少年張槐將余下的骨頭丟給大黃,大黃舔了舔少年張槐的手后便自顧的啃了起來。
“砰砰砰!”
少年張槐輕輕扣了三下木門,說道:“二叔、二嬸,我來了?!?p> 很快,二嬸打開屋門將少年張槐讓進屋內,招呼道:“餃子馬上做好,你先坐下等一會兒?!?p> “好!”少年張槐聽話的點點頭,然后坐在凳子上。
這時,二叔張青手中端著煙桿子走了出來,坐在餐桌前的長條凳上,嘬了一口煙桿子后,吐出一圈煙霧,“槐兒,你來了,吃完餃子再走,這可是你嬸子連夜給你包的?!?p> “嗯嗯,謝謝二嬸、二叔?!鄙倌陱埢秉c頭謝道。
“咳咳!”
少年張槐抬手輕輕扇動著二叔吐出來的煙霧,雖然少年張槐經常聞到煙味,可還是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讓你少抽點煙就是不聽,看把孩子嗆得!”二嬸一邊翻動著鍋中的餃子,一邊看了一眼二叔道。
“好好,不抽了!”二叔雖然嘴上那么說,可還是猛嘬了兩口,然后將煙鍋在鞋頭磕了幾下,清掉煙灰。
少年張槐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小臉上滿是笑意。
沒過多久,餃子好了,少年張槐趕忙起身去幫二嬸端碗,很快的,三大碗餃子被端到了桌子上,擺在了三人面前。
“快吃吧,小心燙!”二嬸笑著對少年張槐說道。
少年張槐用筷子夾起一個餃子放在嘴邊輕輕吹氣,然后整個塞進口中。
“二嬸做的餃子真好吃?!鄙倌陱埢辈挥傻觅澝赖?,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好吃你就多吃點!”
二嬸則一邊看著少年張槐吃餃子,一邊口中囑咐著少年張槐去到外面后要照顧好自己之類的話,少年張槐認真的聽著。
一刻鐘后,三個人吃完了餃子,而二嬸則返回里屋拿出一個大大的包裹交給少年張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