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天似乎很是漫長,久已入冬了,雪卻遲遲不下,陰晦的天空也格外地暗淡,似乎天要黑下來了,雖然氣溫很低,幾乎沒有零上的溫度,但雪花仍是不見半點的蹤跡。
剛剛下了班的蕭山趕緊騎上自行車就往人民公園跑,他的初戀女友小慧約他狂公園呢。等到他慌慌張張地來到公園門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慧早已等待在門口了。見到蕭山才過來,小慧就埋怨說:“怎么又遲到了?”
蕭山忙說:“我這不是才下班嗎?匆匆忙忙這就趕緊過來了。”小慧明顯的不是很高興了,然后也沒說什么,兩個人就手挽著手走進了公園。
人民公園,他們是經常來這里玩的,自從他們兩個經人介紹認識之后,也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無論是碰碰車,還是那個滑滑梯,他們也不知道都玩過多少回了。
“這次咱們就隨便走走吧,也不用去那個游樂場玩了。”小慧說。
“行啊,咱們就去那個湖邊散散步吧,隨便走走,然后說些知心的話兒。”蕭山說。
然后兩個人就來到湖邊,順著湖邊的羊腸小道徑直往公園深處走去。冬天的公園,煞是冷清,游玩兒的人很是稀少,冷冷的感覺還是很分明的,四望之下,諾大的湖畔空蕩蕩的也就只有他們兩個。
看著小慧只顧走路,也不說話,只聽到她的高跟鞋踩著湖邊的甬路嗒嗒嗒的響。蕭山趕忙上前搭訕,問她這幾天過得怎么樣啦?工作如何啦?心情是不是很高興啦?可是小慧仍是一聲不吭的,只顧往前走,踱著步子也不搭理他。蕭山這才仔細的觀察起小慧來,他分明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嚴肅,沒有了往日的喜悅和高興,一臉的茫然。難道會出了什么事情嗎?蕭山心下想著,就趕緊問道:“小慧,這幾天又出什么事情了嗎?看你咋這么的不高興啊?”
“沒有啊,”小慧說,“我怎么不高興了?我這不是很高興嗎?”說著,他勉強地微笑了一下,但是蕭山感到這微笑是多么的牽強,這微笑沒有了往日的多情和嫵媚,更少了些能讓人日思夜念的純情和溫暖。
看著心上人有些感傷,蕭山就就莫名地憂郁起來,為了讓心愛的人高興,他就趕忙跑到前面去說:“小慧,來,我給你表演個舞蹈吧,我們群藝館今天才排的節目,這是我才學的一段,你看看怎么樣?”說著,他便在湖邊的空地上兀自地旋轉起來。他要把今天學的舞蹈發揮的淋漓盡致,目的是想讓心愛的小慧看的開心,看的喜悅,看的高興。果然,小慧被他精彩的表演打動了,咯咯咯的笑了起來,那歡快的笑聲沿著煙波浩渺的湖面蕩漾開去,傳到了很遠很遠。
小慧好像也被感染到了,不請自來地就加入到小山的舞蹈當中來了,兩個人在曠無人煙的湖邊盡情地旋轉起來啦。或許是兩個人太為用心和專一了,他們一點沒有感覺到,蒼茫的天空中,雪花不知道什么時間斷斷續續地飄將起來了,悄無聲息地落到了湖面上,落到了雪松上,落到了兩個跳舞人的身上。
“哇,下雪了,下雪了。”小慧突然喊叫起來。
正跳得聚精會神的蕭山這才發現,雪花已經紛紛揚揚地飄落起來了,如碎瓊亂玉一般的早已經披在了他倆的肩上和衣服上,晶瑩的雪花把諾大的公園也裝點得雪白雪白。
“下大了,我們趕緊回家吧。”小慧對蕭山說。
“下大了才不回家呢,看這難得的大雪,我們不如在這里多玩一會兒。這難道不是我們期盼的,多么多么希望下的一場大雪么?”蕭山說著,就拉著小慧走過一座小石拱橋,就跑到湖北面的小山上去了。
湖的北面是一座不大的草山,成片成片的風景樹點綴在山坡上。山坡的草地早已被白雪覆蓋,他們兩個盡情的在山坡的雪地上奔跑起來,嬉笑著,追逐的,打鬧著,時光好似已經凝滯,他倆好像回到了孩提時代,盡情地在這里嬉戲玩耍,真像天真爛漫的孩子一樣,忘卻了世間一切的煩擾。
雪是越下越大了,幾乎淹沒了人的腳面,踩在雪地上,每走一步,都會咯吱咯吱的發出脆生生的聲響。不過雪大了,走路也有點困難了,倆個人走著走著明顯地蹣跚起來了。
在雪地里玩了半天的兩個人明顯有些累了,看著天色已經不早,兩個人就踅出了公園,到旁邊的飯店去,弄些小慧愛吃的麻辣燙填飽了肚子。
吃過飯,這次約會也就該結束了,下面的議程就是回家了。回家的路是漫長的,三兩公里的路,兩個人走走停停,停停說說,竟然走了一兩個鐘頭還沒有走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小慧的臉色又嚴肅起來,表情明顯的有些凝滯。有很多時候好像要說什么,然后欲言又止,這讓蕭山的心里很不踏實,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會發生。
終于,小慧開口說:“蕭山,我們還是分手吧。”
“這怎么可能?”蕭山很是驚奇,也很是疑惑。
“我家里人不同意咱們兩個在一起。”小慧說。
“家里人不同意?那你的意思呢?你同意不同意?你愿意么?”蕭山急得追問道。
“我,我有什么辦法呢?家里人都不同意,我爸我媽都不同意,我,我,我能有什么辦法呢?”小慧結結巴巴地幾乎說不成話了。
蕭山一聽,唰的一聲,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了。他的這第一次戀愛,竟然要面臨著這樣匆忙的分手,大半年來的交往,他分明是早已深愛上了小慧,但她的家人竟然這樣地絕情,棒打鴛鴦,拆散他們,這讓他很是心酸,也很是無奈。無奈和心酸讓蕭山莫名其妙地潸然淚下,難道說這就是我的初戀?這就是我戀愛的結果嗎?他悶悶自問。
兩個人走走停停,糾糾結結地繼續向前走,沒多久就快到小慧的家門口了。
“你回去吧,”小慧說,“以后咱們就不要來往了,你也不要再來找我啦。”
“那你就這么絕情嗎?”蕭山追問道。
“那沒辦法呀,我爸我媽都不同意,怎么辦呢?我也沒辦法。”
“那,那也要讓我送你回家吧。”蕭山說。
“那好吧。”小慧就掏出鑰匙打開家門,兩個人走進了小慧家的院子。
聽到開門聲,小慧的爸媽連忙從屋里迎出來,“蕭山來了?趕緊進屋。”小慧爸爸說。
“叔,娘,我和小慧說說話,一會兒就走。”蕭山說。
“沒事的,你們屋里說吧。”小慧的爸爸道。
兩個人就在小慧的屋里又談起來了,不過任蕭山好話說盡,小慧就是不吐口,在她那里好像是他們的戀情也就到底了。
蕭山還是不死心,軟磨硬泡地央求小慧,但是小慧好像死了心似的,一點兒機會也不給。
這讓蕭山很生氣,也有些怨憤起來了。“分手就分手,分手也可以,總讓我知道分手的原因吧。”蕭山很生氣地問。
“也沒什么原因,主要是我的爸媽嫌你的家庭條件差一些,其實我還是很愿意的,你那么有才,但是家里人不同意呀,我也沒辦法啊。”小慧道。
蕭山的心里咯噔一下,怕啥來啥,他最怕的事情還是來了。起先他和小慧交往的時候,就有人提醒他說這個問題,恐怕女方會不同意。他當時還天真浪漫的像個孩子,蠻自信地對人說只要我們兩個同意,相信她的家人最終也會同意的。都什么年代了?還有這樣干涉子女婚戀的父母嗎?也不想想現在都是自由戀愛的社會了,現在竟然真到了這種狀況,看來自己還是太天真了,社會還是太復雜了,蕭山暗自里埋怨自己。但是家庭出身他都是左右不了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爭取,爭取自己的戀愛能夠成功,去爭取自己心愛的人能夠回到自己身邊。但今天看來,這種可能幾乎為零。
“你走吧,天也不早了。”小慧說。
“好吧,我走。”蕭山慢慢地站起身,從小慧的屋里走出來,來到院子里。他站著看了片刻,還是不想走,他不想走出這個院子,他知道一旦走出這個院子,就再也回不來了。
“哐當”一聲,小慧把大鐵門打開了。“走吧,蕭山。”小慧催促他。
蕭山很不情愿地慢慢地走出門外,門哐當一聲又關上了,蕭山站在門外,心里難受的厲害,暗自埋怨自己瞎了眼睛,看錯了人,眼淚就又唰啦唰啦的流了下來。
大雪飄啊飄啊,紛飛的雪花從蒼茫的天空中瀟瀟灑灑地飄落下來,飄了蕭山滿滿的一身,他長久地駐足在門外不愿離去。
思索了半天,他還是回轉身去,來到冰冷的大鐵門前,他強壓住自己的忐忑不安,通過門縫向里邊張望。他看到院子里空空蕩蕩的,除了飄灑的雪花,潔白的雪地,什么都望不到。
心灰意冷的蕭山心痛得厲害,猛然間,無助的蕭山霎時間來了股強大的力量,他猛勁的拍著大鐵門,喊道:“小慧,小慧,開門,開門,我要見你,我要見你。”
經他這一喊,果然里邊有了動靜,他分明聽到有人往這邊來了,那踩著積雪沙沙的腳步聲很是清脆。
忽然,從屋里又傳來了小慧熟悉的聲音:”小磊,不要給他開門,讓他走吧!小磊回來!”
小磊是小慧的兄弟,原來是小磊聽到敲門聲,想來開門,小慧又把他喊了回去。門外的蕭山霎時間淚流滿面,他竟然想不到,自己的心上人竟這樣對待自己,他悔恨啊,他恨自己不成器,他恨自己無能,連心愛的人都爭取不到。他悵然若失地呆在原地,空曠的大街上大雪飄舞,就他一個人長時間的駐足在那里,半步也不想走,哪里都不想去,就是那么默默的,默默地哭成了一個淚人,無端地啜泣著,完全沒有了一個男子漢的模樣。
他好像是有點累了,緩緩地踱步到一棵高大的泡桐樹下,靠著那粗大的樹干,慢慢地蹲了下來。他把手放在頭上,撫摸一下他那懵懵暈暈的腦袋,淚眼模糊中,一切朦朧的景象又漸漸地清晰,他和小慧相識相愛的一幕幕,一段段,又重新浮現在眼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