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凌贏下李軒念，聽著臺下蕭伯凱和陳凡戰兩人的歡呼，覺得心潮澎湃，干脆放出狠話：“還有誰和我一戰？！”之后又贏下兩人。

　　可惜后來的兩位挑戰者名次都擠不上武榜，沐雨凌只是痛快了一把，名次依舊不變。

　　尤其是最后一位黃姓同窗，想趁著之前兩人消耗沐雨凌不少體力撿一把漏，沒想到最后還是因為實力不濟被沐雨凌一腳踢下爭鋒臺。

　　沐雨凌過足了擂主癮，好不快哉。

　　等他走下爭鋒臺，陳凡戰三人圍了過來。

　　陳碧兒拉起沐雨凌的手，翻來覆去看了一遍，確認并無大礙后這才松了一口氣。

　　蕭伯凱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道：“碧兒妹子說你能打敗赫肖，我一開始不信，今天算是長眼了?！?p>　　沐雨凌笑容爽朗，輕輕揉著少女的頭兒，說道：“我都說我我可是很厲害的?！?p>　　“以你的實力，可以輕松拿到更高名額的?！标惙矐鹂粗逵炅?，無不感嘆。

　　“今天到此為止了?！便逵炅钃u搖頭，他一番折騰，雖是同門切磋不下狠手，但也切切實實耗盡體力了，今天可以躋身武榜已經足夠了，至于往上攀登，沐雨凌縱有想法也是他日之事了。

　　“也好，反正武榜排名獎賞是次月初才結算的，目下時間還很充足，養好精力才是頭等大事?！标惙矐鹕宰魉妓?，點頭道。

　　四人在臺下觀戰片刻，見多數場面都是小打小鬧，便無太多興趣。陳凡戰三人頓時說定想去一趟［武韜院］聽聞靈府內赫赫有名的先生講學，沐雨凌則沒有多大興趣婉拒了他們的邀請。

　　他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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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候變化，早上還是艷陽高照，到了晌午時分烏云密布，天地黯淡，儼然有大雨來臨的壓迫感。

　　沐雨凌在［攬月館］翻閱了幾本修煉心法的書文，始終查不到有關“靈氣只進不出”的法門。他又去詢問那位靠坐在門闔前的白頭老人。可依舊換來這位看守攬月館已有三十六年的老館長的搖頭。

　　人族修煉者，可循道、佛、儒三教之法強健體魄洗滌元魂，眼下這個學生所言的［靈氣只進不出］老館長倒也不是未曾聽聞，只是這擺明就是千萬荒獸的所謂修煉之法，非人族所習。

　　因為天地靈氣唯有入人體化為靈力才能為人所用。

　　半天也沒有收獲的沐雨凌見屋外天公不做美，只好挑了一本練拳腳的功法往寢舍趕回去了。

　　路上散發著泥土的芳香，空氣沉悶厚重，行道上人影稀疏，許是各回各處了。

　　沒等沐雨凌回到寢舍，便大雨傾盆。豆子般的雨珠打在挑檐上，落在地面上，很快浸成一汪淺淺的水洼。

　　沐雨凌同幾個不走運的學子被雨滴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刮打。沐雨凌慌忙中將手中那本功法罩在頭上，沒一會又趕緊塞進懷里，生怕濕透了功法到時又被記過處罰。

　　沐雨凌跑回寢舍時上半身已經濕透了，模樣十分狼狽。他一邊合起窗扇，一邊抱怨道：“好大的雨呀?！?p>　　好像今年還是頭一回見這么大的雨。

　　沐雨凌隨后換了一身干爽的衣褲，偶爾扯動后背的傷口還是會略微感到疼痛，但好歹相比昨天已經好了許多，于是他便沒有怎么在意，翻開功法開始閱讀。

　　這場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個時辰便只剩淅淅瀝瀝的幾滴。

　　沐雨凌閑來無事，跟著功法在房里操練起來，一開一合間有拳風揮出。

　　和大多學子不同，沐雨凌大概是歸家心切，骨子里莫名總有一股子狠勁，喜歡折騰尤其是他自己覺得會對修練有所幫助的東西。

　　如今來到明玉靈府兩個多月了，沐雨凌先后看完了兩本基本的拳退功法、以攻勢霸道而著稱的［滄瀾槍法］、以及一眼掃過的大大小小修煉心法。

　　這個少年總是有著遠超常人的無窮好奇心。

　　得益于日復一日修煉同時增長的記憶，將近酉時，沐雨凌已經能將這套拳法的基本招式打出來了。他擦干汗水，揣摩天色后穿起布鞋便往玄武院大門跑去。

　　昨日清風堂長老對他的處罰，其中一項便是隨人去后山采藥。

　　大門邊上，一位身形高大而相貌平平的青衣中年正雙手抱胸，依著門柱假寐。

　　沐雨凌來到他身旁剛想叫出聲，中年便睜開了眼睛。

　　“果然是你。”中年男子笑容淡而清和。

　　沐雨凌疑惑道：“大叔，你認識我？”

　　中年男子先是招呼沐雨凌和他往靈府后山走去，然后才緩緩解釋道：“兩個多月前，我們便見了一面?！?p>　　見少年還是毫無頭緒地撓頭，中年便不再賣關子，道：“那時峒山寺，你曾經一躍過江，到對岸采摘重樓，我們見過一面的?！?p>　　沐雨凌稍作回憶，看著眼前這個青色身影逐漸與記憶中一道人影重合。他驚呼：“難道你是就哪天和那位老爺爺一起的大叔？”

　　沐雨凌記得那一天，峒山寺平頂涯對岸的竹林，幾分仙風道骨的老人身邊有一位青衣扛竹中年。

　　難道就是他？

　　“是?！敝心昊仡^笑道。

　　他和老人白楓都以為當天一面之緣，往后便難以再見了，沒想到沐雨凌竟然真的來的明玉靈府，而且還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和他見面。

　　“你在千古榕做出的事我都知曉了。”中年看似打趣沐雨凌。

　　沐雨凌終究心懷愧疚，說：“估計吞火雀長老會記恨我吧?！?p>　　中年則說道：“所以那幾位長老便幫你找臺階了。后山有靈草，生補火氣的甚多，吞火雀長老尤其喜食，到時候我們多采點，我再幫你說說情便無礙了?！?p>　　“多謝大叔。”沐雨凌聽聞恍然大悟，拱手答謝道。

　　青衣只是擺了擺手。

　　兩人在路上說了不少話。

　　沐雨凌才知道青衣中年姓林名獨一個晨字。而兩月前與沐雨凌見過一面并甚有好感的老人名為白楓，乃是點睛宮首席藥師，德高望重，在明玉靈府里地位絲毫不下六位長老。

　　白楓已過耳順之年，腿腳不利，因此林晨則伴他左右，時常替他采集藥材。

　　兩人繞著傍晚時分輝光粼粼的大湖，穿過杏林宮，便很快到達明玉靈府的后山腳下。

　　明玉靈府坐北朝南，所謂后山便是北端一座高度百余丈的山嶺。這里蘊含眾多草藥，足以支持偌大靈府的消耗。

　　沐雨凌站在山腳，仰頭看著蔥郁山林，回想起在西風鎮的日子。

　　他也時常和陳四海爬上南山采擷草藥。

　　那段時光是難忘的，漫長的相處中，他已經把陳四海當做自己的親爺爺看待了，鎮子里的人們在他心中同樣占據著很大的份量。

　　林晨走上一節通往山上的臺階，將少年從回憶中叫醒。

　　沐雨凌跟著中年沿階往上。

　　中年走在前方絮絮說道：“這條臺階一直通向山頂，我們要在半山腰轉彎走一段山路，只有這樣才能采到吞火雀長老需要的［芑木］?！?p>　　沐雨凌老實哦了一聲。他向兩邊望去，見地上長滿了各種藥草，大多都是沐雨凌認識的，常見但很實用。

　　“歷年來，靈府在后山傾注了不少精力，開墾出百畝藥田，蘊藏讓無數人艷羨……”林晨順著臺階往上步行幾十步，不見少年回復，于是轉頭看去，正好看見沐雨凌貓著腰扒出一條白色草根。

　　沐雨凌擦去草根泥土便送進嘴里嚼了起來，入口清甜如糖水。

　　“這里的白茅好肥，好甜。”沐雨凌見前者眼神怪異，于是作出解釋。

　　“你認得這是白茅？”中年心中驚喜。

　　“是呀，”沐雨凌道：“以前天氣炎熱的時候每當我出獵歸來，陳爺爺就會煮白茅根水給我喝?！?p>　　“原來如此，看來你對這些藥材懂得挺多。”沐雨凌的舉動看似微不足道，但是卻讓他心生好感。

　　沐雨凌是懂一些草藥，但杏林宮和點睛宮同樣不乏通曉藥物的學子，只是難有愿為一條小小的草根屈膝拔土的。

　　“這小子要是跟白老學煉藥多好……”林晨低語。

　　“咦，”沐雨凌看到中年嘴角抖動，于是問道：“林大叔，你在說什么呢?！?p>　　“沒什么，走了，我們要趕快點，天快黑了?！绷殖考涌炷_步。

　　沐雨凌只好跟著他很快便來到山腰處。林晨揀了條小泥徑走入林中。

　　因為剛剛下完大雨，夾雜著草葉和黃土的泥路如打上蠟皮，無比滑溜。林晨則習以為常，腳尖點在地上快速穿梭著，不到片刻便來到一處開闊不少的樹林中。身后有窸窣響聲，沐雨凌竟然緊緊跟在他的身后，絲毫沒有落下。

　　“林大叔，這就是芑木嘛？”沐雨見一樹紅理綠葉，高不過兩丈的小樹，覺得尤是獨特，于是問道。

　　林晨點點頭，從袖口中掏出一把小刀，在樹上劃出一道斜口，旋即有赤紅如血的汁液流出。

　　沐雨凌好奇地就要伸手摸去，被中年及時制止：“現在伸手過去碰到汁液會痛如火熾的，等凝固了，我們再回來取下來?！?p>　　沐雨凌訕訕收手。

　　隨后，林晨帶著他接連找到幾棵芑木采取同樣措施劃開道道小口。做完這些，中年和沐雨凌來到不遠處的一處土坡。

　　土坡之上長有一草，葉片細長如韭，開青色小花。

　　“這是祝余草?！绷殖空臧纬?，不忘將帶上來的根莖覆土蓋上，說道：“這可是陳老當年費盡心思才從西域帶過來的，好不容易才養活了這點，特別珍貴。”

　　“那這些祝余草有什么用呢？”沐雨凌還是頭一回看到開青色小花的植物，因此蹲下仔細觀摩起來。

　　林晨見少年反應如此，由衷笑了笑，隨后向他講解道：“祝余草藥性溫和，不僅食可飽腹、振氣提神，而且還有平衡各種藥物藥性的奇效。”

　　沐雨凌聞言震驚，道：“這么厲害，那豈不是可以與溫熱或寒涼藥同用，協調營養？”

　　他跟著陳四海多少學到點皮毛，知曉搭配藥劑之時，要摸清藥物的性質，如寒性藥會添加木香中和，熱性藥則會搭配清熱卸火的玉竹、梔子……如此配伍可以平衡陰陽，避免大寒或大燥，做到醫人卻不傷人。

　　林晨望著沐雨凌的目光一變再變，不敢相信他竟會說出放眼杏林宮都沒多少學子想到的話來。

　　中年隨地拔來一條草桿將已經采集足夠的祝余草捆作一塊，站了起來，一邊朝著芑木林走去，一邊說道：“你說的沒錯，陳老當年就是為了這樣才費盡心思的，尤其是學子在煉丹的時候，有些連火候都掌控不了的，哪怕成功開鼎藥效也是參差不齊，加上一點祝余草可以改良許多?！?p>　　“哦?！便逵炅椟c了點頭。

　　兩人回到芑木林。

　　從芑木樹身流下的紅色汁液已經凝固，晶瑩剔透的，在金黃的余暉映照折射出火焰般熾烈的光芒。

　　林晨拿出一個布袋，將一塊塊樹脂采下來，不忘和沐雨凌說道：“小子，你要是進了杏林宮或者點睛宮，絕對是一塊好材?！?p>　　沐雨凌也動手幫忙扣下樹脂，指拇肚依稀可以感受到樹脂的余溫。

　　少年一邊感嘆芑木的神奇，一邊答道：“大叔說笑了，我還是比較喜歡鬧騰點。我以前跟著陳爺爺學醫，每次都堅持不到幾刻鐘便昏昏欲睡了?！?p>　　林晨不禁大笑：“這可不行，要是煎煮藥劑或者煉丹，走神了那可不得了。”

　　沐雨凌將一捧滿滿的樹脂放入中年手中的布袋上，臉色帶著些許羞愧。

　　林晨拍了拍他的肩膀，恨不得將他推到白老面前，憋了片刻，還是吐出一句：“走了，我們回去?！?p>　　“啊，這么點，給吞火雀長老夠嗎？”

　　“這東西不在多，在精！”

　　隨后，林晨不忘帶沐雨凌爬上一個挺拔粗壯的大樹上采幾把肉質豐腴的紅花。

　　完畢之后，兩人一邊暢談一邊下山。林晨打從心里喜歡，這個沒有絲毫城府的憨實少年。兩人沒多一會便到達神武院的千古榕樹下。

　　沐雨凌看著使勁仰頭才堪堪看得到樹冠的龐大榕樹，此刻有點膽怯了。

　　“男兒大丈夫的，怕什么。”林晨見狀伸手抵在少年背后，稍稍用力推著他繼續往前走。

　　“嘩——”千古榕樹冠上飛出一具火紅身影，尾有兩條五彩羽帶的吞火雀落在兩人身前，雙翼張馳間有炎熱氣息迸發，席卷兩人。

　　林晨雙手抱拳，彎腰拱手招呼道：“長老，弟子今日謹替靈府奉上芑木脂二兩三錢，締化金丹、豐羽丹各五枚，”他一邊高聲說道，一邊揮手擺出念出的藥物：“以及鳳凰花半斤……”

　　沐雨凌注意力還在一顆顆晶瑩光亮的丹丸上，中年支著胳膊肘推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

　　“鳳凰花半斤！”只見中年神色怪異，不斷眨著眼睛。

　　沐雨凌這才忙不迭地將手上的紅花擺在地上。

　　少年抬頭看著吞火雀，神情帶著幾絲怯色、幾分誠摯，道：“長老，昨日之事是我不對。您是我們靈府名號響當當的人物，大人有大量，肯定不會記在心里的對不對，今天一個月我每天都給您采喜歡吃的草藥……”

　　“呼——”吞火雀看似不耐煩地將地上的靈丹珍草盡數吞如口中，隨即雙翅一掌，拍空飛上千古榕樹上的巨巢之上。

　　地面，兩人相視無語。

　　“你小子……”中年看著沐雨凌，心中波瀾起伏。

　　“林大叔，這樣……吞火雀長老算是原諒我了嗎？”沐雨凌不解。

　　“姑且算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