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妮婭垂頭喪氣的跟著母親回到了家里,今天晚上發生了很多事,讓她心亂如麻,對于母親的嚴厲責問,也只是三言兩語的敷衍應對。
她匆匆洗了個澡,神情憂郁的進了自己的房間,也不開燈,愣愣地坐在書桌前發呆。
月光如水般流進房間,在地板上投下一塊淡藍的清影;窗臺上的鳳尾竹也抖動著一身的綠葉,好像迷失在夜風里的精靈。
冬妮婭盯著月影,仿佛又看見了那條山間的小溪,進而又自然的想到了保爾,自己對他說的那番話已經夠明白了,只可惜沒有聽到他的回應。
本來,她對他們倆之間的情感是有足夠信心的,但由于母親的打斷,使得她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慌亂,如果當時保爾鄭重的考慮后,一本正經的拒絕了她又該怎么辦呢?
一想到這里,她的心砰砰直跳,臉上也飛起了幾朵紅云。說老實話,愛情到底是什么,她也說不明白,她只知道跟保爾在一起很開心,很奇妙,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雖然長大之后,冬妮婭覺得那些愛情小說十分俗氣,但仍不自覺的把自己套入那些故事中,她一邊覺得這種想法很可笑,一邊卻又無法自拔,懷著這種矛盾的心緒,久久無法平靜。
房間里沒有一點聲音,冬妮婭的內心卻風起云涌,她胸口憋著一股勁,仿佛在喉嚨里卡了一塊石頭,她現在真想把自己化作一只黑鳥,飛到保爾身邊去,把情意說個明白。
這時冬妮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她悄悄打開了臥室門,看到母親的房間也已然關上了門,肯定是已經睡下了。
她又躡手躡腳地走回房間內,換上了一套規整的衣服,然后輕輕掀開了紗窗,手腳靈活的跳上了窗臺,接著便跳到了窗外的地上,打算直接跑去保爾的家,至于見到他之后怎么說,她還完全沒有想過。
她快步穿過花園的小徑,就快要到院子的大門時,特列左爾卻搖著尾巴朝她跑來,親昵的在她腿上蹭了蹭。
冬妮婭怕特列左爾叫出聲來,趕忙俯下身摸摸它的頭,讓它跟著自己一起走出了院子。
她激動的全身微微發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那架勢看起來像去打架一樣。
還好天上沒有濃重的烏云,路上的坑洼還看得清。冬妮婭走著走著就跑起來,特列左爾也在后面興奮的追趕,一人一犬沿著石橋,跑過活水湖和采石場,很快就到了保爾家附近。
保爾家里還亮著一點燈火,看來他還沒有睡覺,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冬妮婭雖然知道平時保爾的家里只有他媽媽和他兩個人,但也難免有點緊張。
青春的情愫在她心中沖撞,使她勇敢的邁開了步子,向保爾的家走去。
她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聲音回答她:“是保爾嗎?你直接進來不就好了,敲什么門呀?”
冬妮婭只得回答:“您好,我是保爾的朋友,他不在家嗎?”
聽了這話,瑪麗亞才迎到門口,打開門見到了冬妮婭,她上下打量著這個年輕的女孩,詫異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可從來不知道保爾還有這么一個朋友啊!
過了半晌,瑪利亞才說:“保爾今天晚上跟謝廖沙看戲去了,剛剛才回來吃了晚飯,又說要回發電廠加夜班,就走了,你有事嗎?不嫌棄的話可以進屋里坐坐。”
冬妮婭愣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尷尬地笑著說:“算了,我找保爾也沒有什么重要的事,等明天再說也一樣,打擾了。”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了。
她一點兒也沒想這個奇怪的舉動會給保爾的母親留下什么印象,她只覺得自己雖身處夏夜,卻好像墜入了一潭冷水,灰心喪氣的往家走去。
保爾依然去上夜班,還對自己的母親說是和謝廖沙去看了戲,這使得冬妮婭逐漸確認了一個想法:保爾并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也沒心思玩什么愛情游戲,只是把她看成一個玩得好的伙伴罷了。
她本來還想再去發電廠問個清楚,但想到這里,心已經涼了一半,也沒有信心再去發電廠了,便一路走回了家去。
冬妮婭如出來時一樣,穿過花園,從窗戶翻進了房間,連鞋子也沒脫,就一頭栽倒在床上,把頭埋進了枕頭里。
她十分沮喪,突然想回基輔去,本來她很久之前就想回去,因為保爾的緣故,她才對謝別托夫卡依依不舍,如今看來,這地方也沒什么可留戀的了。
可隨即她又指責自己過于悲觀,她雖然難過,卻又暗暗的想,沒準保爾也是心里很亂,跑到發電廠去平息心情呢?自己不該這么武斷,況且,就算他現在還沒有戀愛的想法,以后也還是有機會的,何必哭哭啼啼的呢?
想到這里,冬妮婭又匆匆換上了睡衣,躺進了被子里,眼睛盯著天花板,試圖理清自己紛繁的思緒。
窗外吹起了大風,樹葉花草嘩嘩作響,喧鬧了一整夜,冬妮婭也在這風聲里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等到第二天清晨她一早就醒了,準備吃完了飯,就直接到發電廠去。
她剛走出房間,母親就把她叫住了,看起來是有話要說。
冬妮婭隨口問道:“怎么了媽媽?”
母親走到屋子外,提回了一只鐵籠子,那籠子里裝著一只貓頭鷹,此時正警惕的瞪著雙眼,瞧著她們倆。母親說:“一大早的時候,有個小男孩兒送來了這只鳥,哦,就是那個保爾.柯察金,他說要把這只鳥送給你,還說這鳥的名字叫巴拉諾夫……”
冬妮婭想到保爾昨天并沒有去發電廠,而是跑到林子里捉了一夜的貓頭鷹,便喜形于色的接過了這只鐵籠子,打算掛到花園里。
她不打算去發電廠了,想著下次見面時,兩個人肯定就是另一種關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