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封旭陽穿過一條走廊,再次走出室外,面前是一條被陽光灑滿地步行街。兩邊有露天的餐廳、咖啡館以及快餐店。所有店里都能看到外國人,遲寧多少有點興奮,興奮之余又忍不住害怕。
“想吃什么?”封旭陽問。
“隨便吃點。”遲寧看著滿街的英文有點慌,“我有點不舒服。”
“那就不吃了,先回家。”封旭陽蹙眉轉身,帶著遲寧離開了步行街。
遲寧或許不留戀步行街上的飯,但頭頂的這片驕陽還是很可惜的。可惜他要離開了……走回停車場,遲寧問:“吃飯總這么麻煩嗎?你跟我經常在外面吃?”
“不是。我們一直在家里做飯吃。”
“那就回家吃。”遲寧笑著說。
他其實不反對在外面用餐,只是害怕用蹩腳的英文跟人溝通,他怕露丑。其實,他不明白,沒道理把他趕出國門,這里面一定還有別得事!
車子駛離停車場,開了三十分鐘后他們離開了市區。等車子停在了二層小樓院門外,遲寧才感覺到一絲熟悉。小樓院里有停車場和草坪,跟周圍的房子大有不同,這座房子似乎更堅固些。
走進房間,入眼是一個近似六邊形的空間,左邊開了一道門,先看到的是餐廳。
餐廳里的長桌著實有點驚人,莫不是把會議桌搬過來當餐桌使?還有這桌子上碎花帶蕾絲的桌布,餐桌上擺放的鮮花……
嗅一嗅,倒是挺香的。
餐廳已經很大了,客廳就更大了,柔軟的沙發還有花里胡哨的地毯。
“你確定這是我住的地方?”遲寧回頭去找封旭陽,發現這男人將車鑰匙掛在了玄關的墻上,然后換了鞋子,赤著一雙腳走了進來。
“這些都是你弄得。”封旭陽走進了客廳,將電腦包放到了桌子上,他人陷在了沙發里。
“我這么賢惠?”遲寧一臉驚喜。
但其實,他并不覺得驚喜,反而生出惡感。失憶前的自己是被當成女人了嗎?這明明不是自己的品味!
遲寧去看客廳的壁爐,他問封旭陽,“這是真的嗎?可以烤火,烤火雞?圣誕老人真能從煙囪里爬出來?”
“這個壁爐是裝飾,屋子里有烤箱,火雞可以去烤箱里烤!”
“……”遲寧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他跑去廚房,將冰箱和柜子翻了個遍,最后問封旭陽,“我們怎么吃飯的?冰箱里只有雞蛋、黃油和通心粉!”
“你想怎么吃?”
遲寧說:“我想吃……中餐!有餃子嗎?面條也可以。”
“我帶你出去吃。”封旭陽渾身疲累的從沙發上起來,“連做飯你都忘了。”
“我還會做飯?”遲寧臉上有一閃而逝的興奮。他問封旭陽,“我會做什么飯?”
“花生醬通心粉……”
“嗯……”遲寧一臉嫌棄,“那是什么東西?”
“你說要融入米國人的生活,要會做通心粉。但你并不好學,做飯似乎也沒有天分。”封旭陽說:“唯一比較賢惠的地方就是會收拾屋子。”
“你喜歡這樣的居住環境?”
“還行。”封旭陽說:“挺溫馨的。”
遲寧無話可說,他的肚子又咕嚕了一下,“我們還是去外面吃吧!”
他后悔了,不該怕出丑的,這下要餓肚子了。
封旭陽看了一眼他的腦袋,然后說道:“我讓人來給我們做飯。”
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封旭陽的英語發音很好聽,帶著一種圓融和自信,這樣的嗓音讓遲寧確定,他毫無疑問會喜歡這樣的封旭陽。電話掛斷,兩人一個在客廳一個在餐廳等待,不一會兒來了個中年大叔,他跟封旭陽聊著天就把飯做好了。
遲寧坐在餐桌前,等封旭陽將人送走。
“吃吧!”封旭陽坐下。
遲寧看著桌上的牛排、面包和起司,有幾分驚喜道::“這就是西餐?我還是第一次吃。”
封旭陽輕笑出聲,將餐巾圍在胸前,給遲寧倒了一杯酒,“吃吧!”
遲寧學著他的樣子給自己圍上餐巾,然后用刀子分切牛肉,此時的他哪管什么用餐禮儀,快就一個字!等他吃了七分飽抬起頭,他發現男人一手拿著酒杯搖晃著,一雙眼睛卻在打量他。
“怎么了?”遲寧問。
“你真失憶了?”封旭陽的眼神意味深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遲寧面露疑惑,他失憶難道不是封旭陽告訴他的?
“沒什么,只是這樣的你讓我覺得你沒失憶。”
遲寧懶得接這句話,而是問他:“你是做什么的?為什么住這么大的房子?”
“數據分析。”封旭陽說:“我跟人合伙。錢賺得不多,養你夠了。”
遲寧紅了臉,他低下頭,“我還是想回國,不想呆在這里。我爸媽就我一個兒子……”
“你確定你爸媽就你一個孩子?”
“什么意思?”遲寧震驚地看著封旭陽。
“你爸爸將你送出國。去年,我回國辦點事情,發現你妹妹現在都上小學了。”
“……”遲寧站起身,撞倒了手邊的酒杯,紅酒撒了一身。
他想離開被封旭陽一把拉住,“要去哪里?”
“我要問個清楚。”遲寧掙扎。
“無論你想做什么,都該把這頓飯吃完。”封旭陽說。
遲寧被說服,他不情不愿的坐下,哭著去吃盤子里的肉,眼淚滴落進盤子里,看得人心煩。
“是不是男人?爹媽給你生個妹妹而已!這都要哭?”
“我愿意哭,你管不著!”遲寧大哭出聲,哭了不知多久,他忽然抬起頭問封旭陽,“我是做什么的?”
“你沒有工作。”封旭陽又給自己倒上一杯酒,話說得輕描淡寫。
“……”遲寧愣了愣...
遲寧震驚,“七年,我一直沒出去工作過嗎?”
“嗯。”封旭陽說。
“我大學畢業七年都沒工作過?”
“不是。”封旭陽說:“你大學沒畢業。”
“……”遲寧眼睛睜大,“我不是被我爸趕出國門,來米國留學的嗎?”
“是。”封旭陽說:“但你跟你爸賭氣,大學肄業。”
“大學肄業……”遲寧覺得,他不光頭疼,胸口也開始疼了,“那我們是怎么認識的?”
封旭陽說:“你爸給我打電話讓我照看你,我在酒吧里找到你的時候,你正喝醉了酒給人跳脫衣舞,我抓你出來的時候,你臉上的濃妝哭花了,你說等你攢夠了錢,要去好萊塢當演員。”
不,不,不,這不可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