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辰退出游戲后,起身時才想起自己來網吧不是單純玩游戲,而是為了找何子晗。他將椅子推進桌洞里,又在黑暗的邊邊角角尋摸了一遍,沒有發現何子晗。
難道她在我玩游戲的時候離開了網吧?鄒辰來到網吧前臺,將開機的卡給了守前臺的小哥。
“老板,你有沒有看見何子晗?”鄒辰問。
“你是說跟你一塊玩的那個小姑娘?”周邊村子雖然多,整天上網的也就那么幾個。鄒辰雖然不常上網,但鄒辰小姨夫在網吧門前教訓他的那一幕這位小哥還記得,也因此記住了那個叫何子晗的小姑娘。
“對,就是她。”
“沒見她來,要不你再找找?”網吧小哥說道。
鄒辰回望了一眼漆黑地網吧,最終放棄道:“找不到就算了,我下機。”
網吧小哥一邊給鄒辰算時長結算,一邊問道:“你也玩《仗劍江湖》?”
“是啊。”鄒辰接過錢。
“我剛才溜達地時候看到你屏幕上是女性角色,你玩女號?”
“是啊!”鄒辰應道。
網吧小哥見鄒辰要走,忙問道:“你那號賣不賣?”
“賣號?”鄒辰疑惑極了,“游戲賬號也能賣?”
“當然能賣了,我給你300買你地賬號,另付給你500買你號上地所有裝備,你看這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鄒辰萬萬沒料到,游戲賬號還能賣這么多錢。如果他技術好一點能有5個這樣地賬號,那錢是不是就更多了?只可惜他忘了,他的游戲號并不是很有優勢,有優勢的是他的游戲賬號是個女號,女號被整個幫會富養。
富養的游戲賬號,不到一千塊錢包了,簡直不要太便宜。
鄒辰說:“這個號不光我一個人建的,你等我問問我的伙伴要怎么處理。”
離開網吧,鄒辰在大街上站了一會兒。他總希望在下一個路口就能看到何子晗,然后他就真的看到了。只是她身邊還站著別人,他沒料到只是一年沒有陪在她身邊陪她玩,她就已經不需要他了。
鄒辰仔細看著那人的背影,越看越眼熟。只是他沒想到,一年沒見而已,這大高個子,真的是堂哥?
“鄒堂!”鄒辰離老遠喊了一聲。
那人回頭,三人對視,有人慌張,有人不解,而有人在笑,笑得肆意張揚又嘲諷滿滿。鄒堂朝著鄒辰走來,何子晗想攔住他,但沒成功。
兄弟二人再度面對面,鄒堂用手量了量,“長個子了?”
“嗯。”鄒辰應了一聲,目光透過他去看他身后的何子晗。
何子晗垂下頭不敢看他,鄒辰收回目光,卻看見堂哥在笑,笑容里是戲謔,是不屑,讓鄒辰本就不高的氣勢仿佛又矮了三分。
“怎么了?你哥不能交女朋友?”鄒堂哼了一聲,“我記得你上回說過,她不是你的女朋友。”
鄒辰再次看向何子晗,那姑娘仍舊沒搭理他。心里明白了,他對鄒堂說:“的確不是我的女朋友。”
“哦。”鄒堂沒料到這個小堂弟是這樣的沒骨氣,他問:“你這是想去哪里?”
“回家。回我小姨夫的家里。”鄒辰說。
“我記得你說要還錢的。”鄒堂伸出手。
鄒辰沒有猶豫,把褲子口袋里的錢又一股腦兒的都給了鄒堂,這讓鄒堂覺得拳頭搭在了棉花上。
“還不走?”鄒堂說。
“哥,我考上村鎮中學了,以后我們就是一個學校的同學了。”
“你做什么夢呢?”鄒堂說:“我早就不上學了。”
“啊?”
“還有,我比你大四歲。就算有學上,現在也是高中生了。”鄒堂說完這句,把手里的十幾塊錢塞進口袋里,轉身走了。
鄒辰看著堂哥跟何子晗說了什么,然后兩人分了。下意識的,鄒辰走上前,他還是想問問,到底為什么,為什么這個姑娘變了?
兩人一起走在全是國槐樹的路上,初夏的光透過密實的樹葉,灑下滿地斑駁。金黃色的花瓣鋪了一地,此時對于城市形象還沒那么在意,這些花瓣會一直呆在這里干枯,然后被雨水沖入下水道。
“你跟我哥什么時候認識的?”鄒辰問。
“就是去年我們去上網的時候。”何子晗說:“冬天我有次周末來外面的澡堂里洗澡,路上被人攔住了。要不是他,可能就被人占便宜了。”
“也許攔你的人就是我哥那幫兄弟。”
“我知道。”何子晗說:“但也不能否認他幫了我。”
“你們真是男女朋友?”
“是啊。”何子晗說:“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不就是老師說得那一套,你們年紀還小,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愛情。”
鄒辰沉默不語,“你知道嗎?我也是喜歡你的。”
“但是你沒有媽媽,爸爸在監獄里。”何子晗用平靜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話。
鄒辰胸口一窒,抬頭看著綠的發光的樹冠,忽然就覺得這樣很沒意思。他說:“我小姨和小姨夫因為我要不要轉學去村中城上初中產生了分歧,現在看來倒是不用糾結了。”
“你要因為我不去初中部?”何子晗很驚訝。
村中城的小學和初中都在一個校園里,是典型的5+4模式。他們說初中或者小學,一律是初中部或小學部。
“你不舍得我?”鄒辰有點驚喜。
何子晗沉默,“我只是覺得,因為我很沒有必要這樣,你還是可以去初中部讀書的,大不了我們假裝不認識。”
“……”鄒辰深吸一口氣,“我小姨家到了,我要回去。”
“鄒辰。”
“嗯?”
“我們以后不是朋友了,我希望你記得。”何子晗說:“我不想你哥誤會什么。”
鄒辰點點頭,他眼睛發酸。轉身跑向單元樓,頭也不回的告別了人生當中的第一次愛戀。
他哭得像個孩子,很久沒這么難過了。小姨和表妹一一回家的時候,鄒辰一雙眼睛紅的像小兔子。但因為他什么都不愿意說,小姨只好不追問。
但等晚上洪艾果回來,小姨還是把鄒辰大哭的事告訴了他,洪艾果說:“十二三歲的男孩子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心事?無非為成績好壞或者誰跟誰好了不跟他好而難過,他不愿意說就別問。”
“可是中午的時候他看見何子晗了,然后跑去找她,回來就變了。難道倆人絕交了?”劉春霞說:“我剛跟何子晗的媽媽交上朋友,他這……唉!這孩子的感情怎么說變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