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房間里昏暗極了。廚房里是滿滿地煙火氣，男人從外面走進來，一幅身心被掏空地模樣。他一句話不說得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劉春霞從廚房里出來，將一碟花生米放在了茶幾上。見男人那樣累，心底不知為何生出幾分煩躁來。

　　未免自己說出什么傷人的話，轉身又回廚房，不一會兒端出一碟子切片地火腿，以及一份蔥段。男人掙扎著從沙發上站起來，進到廚房里。

　　洪艾果臉上帶著疲憊地笑意，問劉春霞，“喝什么？”

　　“疙瘩湯。”劉春霞想說周末要接鄒辰來住兩天，又想說下午他母親和弟弟來過，但看男人那樣累就有點不想說，她轉身將男人抱住。

　　“干什么……”男人似乎有些害羞，掙扎著去推他。

　　“我有些好奇，”劉春霞抱緊男人，鼻子在他脖頸間蹭了蹭，“為什么你每次回家，身上都只有肥皂地味道，而且渾身上下干干凈凈地。”

　　“礦里有免費地澡堂你不知道吧？”洪艾果說：“我每天都洗完才回家。”

　　劉春霞聽說過，她說：“現在又不冷，回家洗不好嗎？洗完就睡覺。”

　　“你不知道我干完活有多臟，我有次累壞了，不想洗澡。剛進家門就被我媽趕出來，她沒認出是我……”洪艾果哈哈笑。

　　劉春霞也跟著笑，她說道：“你媽和你弟弟下午來過了。”

　　“他們肯定覺得我這邊說不通就找你了。你沒答應吧？”

　　“沒有。”劉春霞說：“我跟他們借錢，把他們嚇跑了。”

　　兩人分開，劉春霞端著湯鍋進了客廳，洪艾果拿著碗筷也跟出了廚房。兩人坐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把一天發生地事說了。

　　“這個周末我打算讓辰辰來家里住兩天。”劉春霞說。

　　“跟辰辰奶奶說一下。”

　　“嗯。”劉春霞點點頭，看著男人大口吃著，她問：“活這么累賺得還少，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是有一點想法的，不過要等一等。”

　　“等什么？”劉春霞問。

　　“春霞，辰辰過得不好嗎？”

　　“沒有。”劉春霞說：“我去看辰辰，除了瘦點，其他都還好。”

　　“我堂姐在他們小學門口賣早點，你給她一百塊錢讓她每天給辰辰一個餅。一百塊錢能吃一個月……”

　　“好。”劉春霞說：“我幼兒園的工作也賺不了多少還操心，你看我要不要考慮換行呢？”

　　“暫時先別。”洪艾果說：“你想換行有沒有具體的目標？如果沒有就先穩定，你的工作是我們夫妻生活的基礎，一兩年內先別考慮，好嗎？”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才賺幾個錢。”劉春霞苦笑著說。

　　“我要做得事情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說不定還要你來養我，到時候我連續幾個月沒錢拿回家，你可不能嫌棄。”洪艾果雖然笑著說這話，但眼中得擔憂還是被劉春霞捕捉到。

　　“那是肯定的。你盡管往前沖，我保證能養活你。”劉春霞斗志滿滿。

　　洪艾果大笑出聲，臉上盡是輕松神色。此時地他們還不知，前面有個困難在等著他們。這個困難讓他們抓耳撓腮，甚至生出一起毀滅吧的心思。

　　周六，劉春霞懷著忐忑地心思來到了鄒辰爺爺奶奶住地地方，鄒辰的爺爺因為修房頂摔斷了腰，已經臥床近十年了，因此無論外面還是家里的事情都是鄒奶奶一個人張羅。

　　鄒奶奶也已經是六十的人了，有照顧鄒辰照顧不到的地方也能理解。

　　“大姨。”劉春霞禮貌地跟鄒奶奶打招呼，“我來接辰辰上我那住兩天，他跟您說了嗎？”

　　“說了。”鄒奶奶從小板凳上站起身，“我給他收拾了兩件衣服，麻煩你這幾天多照顧照顧。”

　　“放心吧！”鄒辰背著自己地書包，手里拎著一個包袱從屋里走出來。

　　“爺爺，我去小姨家住兩天。”鄒辰說。

　　“記得回來，臭小子！”隔著窗戶，傳來鄒老漢地聲音。

　　“知道了。”鄒辰跟爺爺說完又跟奶奶說道：“奶，我走了。”

　　“嗯，聽你小姨地話。”奶奶一臉擔憂地說。

　　劉春霞拿過鄒辰手里地包袱，兩人一起離開了小院。院子外面停了一輛女式自行車，車子路過鄒辰家，劉春霞狠踩了兩下，就怕讓鄒辰觸景傷情。

　　進了村中城，劉春霞問鄒辰，“想吃什么，小姨給你買。”

　　“我想吃雞蛋，還有雞腿。”

　　“行。小姨給你做。”劉春霞說：“你書包里都帶了什么？”

　　“作業。”鄒辰說：“我有不會的想問小姨。”

　　“好啊，小學地知識還是難不過小姨地。”劉春霞不知道，自己這話說得太早了。

　　晚上，洪艾果回到家，發現廚房里沒有飯菜的香氣，劉春霞不僅沒做飯，還能聽到她隱隱地哭聲。

　　“怎么了？誰欺負你了。”洪艾果走到臥室，發現臥室的臺燈下，一個不大的小男孩在抽抽噎噎，旁邊坐著紅了眼睛的女人也在抽泣，不光哭，劉春霞還不忘用橡皮擦著什么。

　　“怎么了，這是？”洪艾果走上前。

　　看到男人，劉春霞發現自己的委屈終于有了發泄口，她撲到男人懷里，“他太笨了，我說了就忘。我姐去世一個月了，他落下很多功課，我以為我能幫忙補上，然后發現，他新學的也沒記住。數學就算了，語文總寫錯別字，還倒插筆畫，太難了，太難了，我教不會！”

　　洪艾果覺得這點事情，哪至于哭成這個樣子，大的小的都哭。他拿過劉春霞用橡皮擦過的本子，發現鄒辰都把字寫到外面了。他心想，這得手把手得教吧？

　　再看鄒辰現在寫得數學，8加2等于4……嗯？這是怎么算出來得？

　　剛好，鄒辰現在寫得是2加8等于多少，就見鄒辰左手比劃出食指和中指，右手比劃出拇指和食指，然后用數得，數到四后就自信地在本子上寫下了4。

　　洪艾果收回探出去得頭，他說：“春霞，你還沒吃過我做得飯呢，我做飯給你吃。”

　　話音未落，他人已經逃出了臥室，劉春霞想攔都沒攔住！

　　得，還得是親姨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