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一閉一睜之間,就已是天光大亮。
清晨的縷縷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映在木地板上,使張健在迷糊中有一種錯覺:又要上班了,還不發工資這過幾天就交不起房租了...
他搖了搖頭,下床活動一下筋骨,感覺體力與精神都恢復許多。穿上武裝背心,大口啃了兩包壓縮餅干當早餐,隨后他便帶上武器,與一行人一起動身前往浮龍市的民眾公園地鐵站。
他們在前一晚就被告知,第二天早上要自行前往民眾公園地鐵站報道,在那里會為他們進行重新整編與安排任務。
民眾公園站是這個貫穿整個城市的地鐵系統中最大的站點之一現在被作為浮龍市防線的指揮中心使用,站內一共有地下三層,有兩條地鐵線路交織在這里。
從地鐵入口進入地下,張健看著有點凌亂的入站大廳,實在有點不習慣。在以往的早上,每逢他走下地鐵,迎接他的都是閘口前人頭涌動的長隊,區區十幾米距離卻名副其實的舉步維艱。而現在,他只需要跨出幾步,就已進入站內。
地鐵的第二層聚集了近兩百人,有軍人裝扮的,有平民裝扮的,看起來非常忙碌。但這里并不顯得擁擠,對于一個原本日均客流量上三十萬人次的地鐵站來說,一兩百來人連鳳毛麟角都算不上。
“姓名?年齡?隸屬?軍銜?職位?兵種?”面前文職人員用紙筆為幾個職業軍人一一登記信息后,說道:“你們剛好可以整合為同一組,駐守長陽區的9號防線,那里離你們現在的住所不遠,有情況也可以第一時間到達戰斗崗位。”
“你是平民嗎?”文職人員轉而向張健問道。
“對的。”
“平民的話,我們可以給你七天份的食物,然后你一路往南走,可以自行找到安全的避難地點。現在請把你手上的武器交給我。”
這就要離開嗎?張健心里感覺非常不舍,不舍得幾人剛認識一天的人,不舍得手中的突擊步槍,不舍那充滿變數隨時死亡的戰斗。
應該說現在這樣活著,好像比他以往人生中的任何時候都更適合他,他屬于這個戰場。
“可不能讓他走啊!”還沒等張健自己開口,李羽辰就已經率先說道:“他可是個人才,除了腦子有點不太好使這個毛病,他的槍法可是頂尖水平,是個現成的頂級射手!現在人員這么緊缺,如果這樣的人不招他入伍,那還能招誰?你知道嗎,我們在來的路上被幾百只類甲和十幾只食尸鬼圍追堵截,要不是有他,我們早死在路上了!這個人加到我們組來,我們可預訂了哦!”他說完還向張健機靈地眨了眨眼。
“啊...er...對,我是射擊運動員,有持槍證,有一定基礎,你看。”張健會意后,翻出持槍證,打開時故意用手指擋在日期上。
“說得沒錯,我們正盡力招募有作戰基礎的人。”文職人員看了一眼持槍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不過不能直接讓你加入守軍,加入前要進行一次快速的基礎軍事培訓,例如如何使用軍用槍械彈藥,如何配合作戰,如果一點軍事基礎知識都不懂的話,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同伴都非常危險。明天會有一場培訓,給你登記好了,你明天過來這里報道。至于今天嘛,你今天先去后勤小組幫忙修建一下防御工事。噢對了,你先去王天成的后勤小隊,他那里現在正好缺人。”
文職人員指了指不遠處正聚在一起抽煙聊天的五人,然后繼續說道:“現在請先把步槍和手槍先交給我吧,后勤不需要用槍,而且他們小組本來就配有一把武器。”
“手槍是我自己的,不是軍用裝備。”張健依依不舍地遞過步槍后說道。
文職人員皺起眉頭,仔細看了幾眼張健腰間的格洛克19,點了點頭。
張健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這才向后勤小組的那幾人走過去,此時他又出現那種第三人稱的剝離感,與陌生人初次打交道一直是他頭痛的問題。
他盡量表現出禮貌與友善,問道:“你們好,請問哪位是王天成?”
正在聊天的幾人停住興致勃勃的話頭,一同看向張健。
“你就是新分配過來?喲,有整套裝備嘛。”說話人是一名叼著香煙的年輕男子,身材高大,皮膚白凈,樣貌頗為英俊,穿著一件非常干凈的T恤,這樣的外表看起來跟現在這個世界有點不搭調。而他肩上掛著五個人中唯一一把武器,一挺警用沖鋒槍。
他上下打量一番張健,然后一揚手,用帶點痞氣的語調說道:“好,走,上去說。”
這時候有兩人走到張健身后,似乎有意無意地要把他圍在中間,這使他隱約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
從地鐵出口走到地面,又在拐了幾個彎,張健被帶到一條巷子里。
“讓我看看你身上有啥好東西,零食,干糧,香煙,全都拿出來。”王天成伸出手向張健勾了勾手指。
“你們沒吃早餐嗎?”張健把隨身背包提在手上,從中翻找出幾條巧克力能量棒,拋給王天成。
“嘿嘿嘿。”王天成看了一眼能量棒的生產日期,笑了起來“你們快來看,這傻子餓瘋了還是腦子有問題,過期80年的東西還當是寶,真可憐。”
他手用力一甩,把能量棒摔到地上,繼續說道“你現在把你身上的所有東西都交給我,這樣說你聽懂了嗎?”
這下張健是真聽明白了,這群小屁孩居然在這里玩學校霸凌的那一套。
他只從嘴里冷冷地回應出兩個字“傻逼。”說完轉身就要走人。
其中兩人卻是閃到張健跟前,擋住他的去路。
“你說誰傻逼呢?你是腦子有病聽不懂人話是吧?現在你既然分配到我的小隊,你身上所有東西都由我來重新分配,這是規矩!”王天成臉上略帶狠色地說道。
“誰定的規矩?”
“我。定。的!”王天成一字一頓地說道。
“傻逼。”還是那冷冷的兩個字。
“媽的,你敢再說一次?”王天成被這兩個字,以及這兩個字所帶的語氣徹底激怒了,居然端起沖鋒槍對準張健。
另外四人聽后,也很自覺地向張健靠前幾步,把他圍了起來。
這一瞬間,張健有拔出手槍將他們全部射殺的沖動,而且是極其強烈的沖動。
這種殺戮的欲望不斷地從潛意識深處沖擊向表意識,仿佛有個聲音不斷對他說“殺光他們!殺光他們!你很想殺光他們對吧,親手讓子彈穿過人腦袋,然后爆出鮮血與腦漿的情景,你很想親眼見到對吧,難道你真的不想試試用槍殺人?我知道你很想,你很期待,殺光他們!現在就殺光他們!”
對方的沖鋒槍連保險都還沒關閉,一槍0.4秒,只需要兩秒時間,就能把這5人全部射殺。
欲望與理智間不斷相互對抗,使得那只隨時都要拔槍,卻又被理智壓制住的右手微微發顫,手上提著的背包也掉落在地。
但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畢竟對于一個正常的現代人來說,殺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多年受到的教育與心中的固有的善惡觀念,會使人從心理上拒絕這樣做。
一個身高不足一米七,兩頰凹陷,身材瘦削的青年,則是馬上撿起張健的背包,恭敬地遞到王天成跟前,并說道:“天哥厲害,幾句話就把這人嚇得手都在發抖,就這種人還敢叫囂,簡直不識抬舉,嘿嘿。”
王天成放下沖鋒槍,接過背包后直接翻個底朝天,把里面的東西全倒到地上。他看了一眼地上零零星星的隨身物品,居然說出一個現在非常不合時宜的詞語:“窮逼!就只有這些垃圾?你們給我上,教訓一下新人該如何做人!”
也行吧,既然決定了不殺人,那就鍛煉一下拳腳吧。
憑張健的反應能力與身體的超控能力,普通人跟他肉搏可根本不會是他的對手。
他猛地伸出雙手分別推向身旁兩人的胸口,兩人頓時重重撞在巷道兩邊的墻壁上。
而后他彎起右手臂,借助腰部力量,轉身就是一擊肘擊,重擊在背后一人的右胸上。
張健感覺自己這一擊重擊仿佛是打在非常有彈性的棉被上,隨即身后那人發出“哎呦”一聲,可他并沒有被擊退,而是忍著疼痛一把從身后緊緊抱住張健。
張健記得這人是個起碼160斤重的大胖子,因為他一直像做錯事一樣低著頭,一副憨憨的面容,臉上的肉都把眼睛都擠小了,這讓他成為五人當中體積最大,卻最不起眼的一人,張健甚至都忽略了他的存在,把他默認為威脅最小的一人。
這下可糟了,他被外表所蒙騙,忘記了有一樣東西,叫做體型壓制。